这么重要的事,田蜜蜜竟完全没有跟他说!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嗄?」
晚上,在「甜蜜蜜」打烊之后的现在,田蜜蜜整个人被严信桾压制在墙壁上,而他精壮的手臂横亘在她两颊两旁,其中散发的压迫感重得叫田蜜蜜有一瞬的气滞。
「听说……卜茉里最近常来找你?」
「呃……不算常啦……」田蜜蜜结巴,眼珠子飘啊飘。实际上不是常,而是天天啊。
严信桾盯着她,眼神危险得不能再危险。「我听说是天天?」
呜!话已至此,田蜜蜜再笨也明了究竟是哪个人出卖了她——呜呜呜,点点,你好样的,付你薪水的人明明就是我啊。
「她只是来吃饭,而且你快要期中考了不是吗?加上还有一堆报告要交……」信桾要忙的事够多了,她不想增加他无谓的负担。
严信桾明白田蜜蜜是一片好意,可面对这样的「好意」,他可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我还不至于不济到因为你告诉我这样的事,就会写不出报告或是考不好。」严信桾叹一口气,这一下是真的无力了。「我担心你啊。」
「我、我知道啊……」她当然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可我觉得你担心太多了啦,她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孩子能对我怎么样?好歹我也是做粗活长大的,她真要袭击我,我还不能反击回去吗?」
田蜜蜜笑笑,比了比手臂上的肌肉——实际上啥也没有——拍拍严信桾的肩。「你不用太不安啦,好好考试才是真的。」
严信桾于是沉默了。他懂得田蜜蜜的心意,也明白她一旦决定了便会自己默默吞下、不麻烦任何人的性子。
所以末了,他唯有吐出一口气。「好吧,只是……答应我,下一次若是那个女孩子再来,你叫点点招呼她,不要露面,知道吗?」
卜茉里这个人并非如表面上看来的安全,这一点严信桾明白。在校内有关她的传闻众多,最严重的一则是,听说她曾对一个学姐泼过硫酸——只因她赢得了那一年的系花票选——不过没有证据,也没有旁人见到,一切是那样的不明不白,校方和警方无法做出任何处置。
其它诸如此类的传闻也不少,严信桾并不是一个盲目听信传言的人,可那个女孩子的眼神……让他很不安。
他想,他应该要找一天……好好警告一下那个女孩子。
他无法承受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忽然开口:「我妈……是自杀死的。」
「啊?」田蜜蜜浑身一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话给吓住。
严信桾抵在墙上的手改捉住她手臂,头抵在她肩上,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紧捉着浮木。「在我十岁那一年……她不算是一个好母亲,可也从来没有虐待过我……失去她,我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他提及自身过往,他的父母亲在法律上并没有正式的身分,他的母亲说白了就是他人口中指称的情妇,他的父亲据说是哪一个商场大亨,不过严信桾并没有兴趣知道。母亲在被对方抛弃之后自杀,年幼的他便跟着外公外婆,外公外婆一样没有待他很好,可至少他们不曾离弃过自己。
所以一等到满十八岁,他便藉由入伍的机会离开了那个几乎没有任何愉快回忆的乡村,他靠着自己打工攒来的微薄积蓄过活,后来退伍,来到了这里——遇见她,严信桾第一次明白所谓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是怎么一回事。
他宁可他们迁怒、虐待他、伤害他,更少这样代表他们有把他放在心中——可他们没有。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的存在却比空气还要无形;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把他放在眼中,甚至……没有任何人肯定他的存在价值。
在那里,他唯一可以拥有的温度是满天的星星;可在这里,他知道不是了。有个人曾以那样甜美的笑容真心实意的告诉他:「还好有你。」没有人知道那一句话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严信桾喃喃。
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般脆弱、这般沉痛的模样,田蜜蜜有心疼也有心痛;她鼻子一酸,紧紧回抱住他;她知道他背负了一些她无法想像的沉重,可他从不曾提及——她明白,他是怕她伤心。
可现在,她好高兴他告诉了她,因为这代表严信桾愿意将人生一半的重量交付于她,不再选择一个人面对。
她以全身的力气抱住他。「信桾,你不是一个人喔。」
严信桾抬头,眼中流露的悲哀是田蜜蜜前所末见;她眸中闪着泪光,却反而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然后,在严信桾意料之外的,她吻了他。
这个吻太轻、太温柔,也太充满了悲伤。严信桾怔着,任那样轻柔的触感在他唇上暂留,继而离去。
于是,有一种东西自他内心溃堤,那是他背负了太久太久的哀伤,一个人的孤寂。而现在,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任他尽情的释放自己、放下一切的伤痛,他再也不是一个人。
因为,他有了她。
第八章
平和的日常。
「好和平喔……」不知是哪个人发出了这一句感想。
「应该是因为那个女孩没来的关系吧。」接腔的点点几乎没好气。
田蜜蜜干笑。说来这一阵子只要卜茉里一出现,她不是躲在厨房就是躲到信桾的房间,接待的工作都是点点包办。也许这样她该知难而退了吧,加上期中考的关系,卜茉里的来访已没有往日那样频繁。虽然这样的想法有点不太好,可田蜜蜜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下午三点,正是「甜蜜蜜」的休息时间,田蜜蜜和点点两人拿着拖把刷洗地板。今天严信桾的课到下午两点半,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回来了,然而田蜜蜜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安,感觉有些异样,好像她父母亲出事的时候也曾有这样的感觉……
「喀啦」一声,「甜蜜蜜」的门被推开,田蜜蜜正想是不是严信桾回来了,转过头,看见的却是笑容满面的卜茉里。
她有一些发怔。「呃……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营业喔。」
「是喔。」卜茉里应是这样应,可似乎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在这一刹,田蜜蜜心跳如擂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点点刚才出去倒垃圾了,现在这一间店说来只有她一个——她吐出一口气,先不论卜茉里的来访有没有危险,至少在点点回来之前,她要小心一点才是。
「那……那你坐一下,我倒一杯水给你。」
「不用了。」卜茉里仍是一脸笑意。「我很快就要走了。」
「是吗?」田蜜蜜松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卜茉里的五官瞬间在田蜜蜜眼前放大,然后一阵痛楚自她肚腹间无预警的传来——
田蜜蜜瞪大眼,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卜茉里,只见卜茉里微微—笑。「所以我说了啊,我很快就要走了。」
她眼一眯。「信桾是一个好人啊,本来班上只有他会和我说话的,可他现在却也不理我了,还叫我不要来骚扰你。」
田蜜蜜忍住痛,可痛苦的感觉越来越甚,冷汗同血液汩汩冒出,卜茉里似乎也明白这样一刀是要不了人命的,她眯眸,危险至极的喃喃:「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喔……」
她抬高了手,正要再补上一刀——
「你干什么?!」刚去丢垃圾的点点一回来,正巧看见这一幕,她庞大的身躯吓得忙冲上来,自背后制住了卜茉里。「天啊!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