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头又埋进一堆数字中,连分神看楼二公子一眼都没空。
“结帐这种事可以回家处理吧?”他吞下满口苦涩,努力争取她的青睐。
“嗯,我们也有这个打算,只是知远还没帮我们把连线弄好,暂时还无法运作。”确定总收入数字金额没错,她随意瞥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支出部分的对帐。
听到那个禁忌的名字,楼允泱满心怨气无从发泄,只好拖张椅子在她身边耗着。
“咦?楼二你还在?没在小店里看见你,以为你走了,没想到是窝到这里来了。”身兼工友的泰瑞换完故障的灯管、忙完一圈后,很意外的发现平常神龙不见尾的大股东居然还坐镇在工作室里。
“不行吗?”心情闷到懒得计较他们简陋的称呼,楼允泱没好气地应声。
“这家店三分之一是你的,你爱待多久,没人赶得了你。只是我很好奇,你今天的时间似乎特别多?”泰瑞没心机的问。
不偏不倚地问到他心虚的那一点。
“对啊,你最近都没约会,发生什么事了?”电脑前的她顺口搭腔。
“你会注意我吗?”很没出息的,他又因为她的一句话,点起微薄的光亮。
“因为最近的周刊有点无聊,早就想问问你了。”她理所当然的说。
“就是说啊,最近那些被偷拍的对象,没一个比楼二有看头,选的女伴也没你有品味,画面顿时逊色不少,更不用提内容了。”泰瑞也很不满。
“嗯,同感。”苏雅茉在电脑前用力点头。
没人发现期待中的男主角,现在的脸色非常不适合当杂志封面。
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吗?
因为他连自己都骗了这么多年,时间一久,假的变成真的,现在已经难以收拾了吗?
“最近我发现,不认真的交往即使次数多,也找不到真正的感情。”他试着收回一些业障。
“这话是很有道理,可是讲起来很对不起那些你曾交往过的对象。”泰瑞敏感地皱起不认同的浓眉。
“嗯,同感。”专心算帐的她,负责帮腔。
楼允泱赏了多嘴的泰瑞一个白眼。
“如果彼此都是同样的想法,也无所谓对与错了。”他继续努力。
泰瑞被瞪得很冤,坚持实话实说,“可是,人心是很难懂的,你如何确定对方跟你有一样的心思呢?”
“没错。”完成帐务,苏雅茉终于有空转身参与。“认识你这么多年,看过你身边来来去去的众多美女,虽然不能说你花心,可是你处理感情的方式,稍嫌冷酷。也多亏你品味好,那些通情达理的大美女不会跟你计较,可私底下的小埋怨从没少过。”
“你怎么会知道?”楼公子心底窜上不妙的预兆。
“几个美女跟我有点交情,她们会稍微跟我聊一下。”苏雅茉抽出列印好的报表,不经意的说。
他听了是晴天霹雳。
现在除了要费心思让恐龙开窍,还要多花力气矫正他的形象吗?
这是对好朋友下手的报应吗?
无论好的坏的她都知道,要引诱她动心的难度更高了。
“她们说了什么?”他想知道在她眼中他有多糟糕。
瞄了他脸上的急切,她有点好笑的说:“你用不着紧张,在她们心目中你是一个好情人。”
“你的想法呢?”他不在乎那些已是陌生人的人的观感,他只担心她现在的感觉。
“我的想法?这跟我没关系吧?”她被问得很茫然。
“我要知道。”他态度很强硬。
对于他的坚持,她虽不解但也不深究,只配合的答道:“就像我刚刚说的,我觉得你对感情的态度冷静得近乎冷酷,不认真投入,抽身时毫不迟疑。就某方面看来,其实你比楼大哥更冷血。”
他被炸得灰飞烟灭。
在她眼中,他居然跟楼允湛那只爬虫类同级!
他现在是要烦恼得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进化到人类?还是该庆幸史前的恐龙也属爬虫一族?
已经无法思考的他,只想暂时逃避。
“算了,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回家吧。”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好啊,你回家吧。不是早告诉过你不送了吗?”她很纳闷他为什么还坐着不走。
“我说,‘我们’回家吧。”他刻意强调是复数。
“我还要忙,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不影响吧?”她不懂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我们要‘一起’回去‘我们’的屋子。”他加倍用力咬字。
“你今天又要住我家?”她伤脑筋的拢起眉毛,“我今天要带小蝶回去,你可以十二点以后再用自己的钥匙上楼吗?”
“那间房子是我的。”他几乎快磨碎牙齿了,从缝隙渗出声音。
在她心中,他的地位始终在小蝶之下吗?
苏雅茉无奈地偏了偏头。
“好吧,你自己先过去,我等小蝶睡了再抱它回去。”
他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受伤的心灵,在他失去理智前,他再度重申……
“我要我们现在一起回去,跟那只胖狗。”他放宽度量,连那只皱皮狗都算进去了,她敢再拒绝他,他不排除使用武力直接绑走人。
“可是……”
“小茉,你今天身体不舒服,不适合熬夜,剩下的都交给我吧。”旁观的泰瑞把楼允泱杀人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及时出声阻止惨剧发生。
“可是我……”被泰瑞推着走的她,试着争取自己的发言权。
“你不用跟我客气,今天我加班,下次换你加班,不就扯平了吗?”健壮的泰瑞直接将人推上车,笑着挥手说再见。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影,泰瑞低嚷了一句,“原来你真的是阿娇啊!”
第七章
苏雅茉一手舀起香味四溢的牛肉汤汁,一手夹起入味弹牙的面条,美食搁在眼前,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机械式的进食,眼珠子直盯着沙发上那个修长的人影。
“喂,你工作不忙吗?”她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看我是很闲的样子吗?”沙发上的男人,注意力正放在大腿上的笔记型电脑上,继续白天网路下单的工作。
“喔。”她扁了扁嘴,在喝汤前嘟囔一句,“工作做不完,为什么不留在办公室加班,现在时间也不晚……”
“我容忍动物叫声的时限,只有上班的八小时,别想叫我在那个充满噪音的环境下加班。”耳尖的男人不用抬头也能反驳。
“你最近不用约会吗?”吃完晚餐的她开始收拾,满胀的胃里充满疑惑。
“我有新的人生计画,所以调整了原本的生活作息。”他说得冠冕堂皇。
这个说法,教她想不透也无法接受。
自从一个多月前楼允泱变得阴阳怪气开始,他的种种作为都令她困扰。
譬如说,他会买晚餐回来等她下班:如果伊苑有事使得她必须晚归,他若有时间会去接她回来,而他有空的机率似乎又多了点。又譬如说,他最近赖在她家的时间增多了,开始会在客厅里看到他散落的文件、设计图与电脑;然后他的专属客房、门前的鞋柜里,多了很多他私人的衣物,扣掉他上班、出差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住在这里了。连小蝶也因为他会定时给它食物、带它去散步,他们现在可以和平共处在方圆一公尺的范围内。
“你到底是受了什么打击,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样子等于是从翩翩寻幽的花蝴蝶,变成定时作息的工蜂,天黑准时回巢,规矩得像个标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