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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所谓的好,也只是从躺在兽皮上无法动弹到能稍微坐起而已。

  发现他一时半刻死不了,她对他那一身的伤起了极大的兴趣,为了让他能好得快一点,她在多年后的第一次,趁着沁凉的黑夜离开沙漠进入人群聚集的乡镇,跑到药铺子里,翻看那些记载着医术的沉重本简,偷拿那些会用到的药品。

  在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的那天,她真是兴奋极了。他十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稍微安了些,用药也更敢放胆下去用了。

  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她瞎猫碰到死耗子,几个月过去,原本伤重的他竟然就这样让她给胡乱治好了大半,但他那身严重的灼伤,因为一开始未有照料,之后医治又延缓过久,是以虽然伤好了,全身上下却留下严重恐怖的疤痕,而且新生的皮肤太薄,无法照射到阳光,她只能替他全身缠着绷带,保护那太过脆弱的外表。

  于是,日子就这样在她曾试性的熬药给他喝,缠着他告诉她中原山川的轶闻趣事中过去。

  他话其实是不多的,甚至不肯和她说他的姓名,她想也许他有他的原因,也不强问。但总得有个名让她能叫他,于是她替他取了个名,因为他有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所以她唤他玄明。

  打一开始,她就没想要他待她如主,但他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无论她好说歹说,他对她还是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

  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她到现在。

  夜深了,灯油几已被燃荆

  她写下最后一帖药方,将所有木简收好,然后泡了壶热茶,端到门边。

  开了门,他果然杵在门外。

  “我弄好了,给你。”她将热茶递给他。

  他沉默的接过手。

  炎儿笑了笑,道:“早点睡。”

  他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打算离开去歇息的意思。

  知道他是不会离开的,她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合上门,熄了灯,更衣上床歇息。

  黑夜里,天地沉寂如往,只有风声偶会响起。

  和衣侧躺在床上,她半合著眼瞧着窗外祁连山巅上夜空里的点点星光,轻轻的吐出了口气息。

  今日是在城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明早将这些药方送到药铺子里去,她就得离开了。

  不知何时,她才能真正的停留在一个地方?

  小手紧握成拳,她想,自己是否太过贪心了点?

  再早些年,不要说是躺床上了,她对这些是想都不敢想的。

  轻合上眼,睡去前,她在温暖的被褥里忍不往又轻叹了口气…………………………日头升起,驱走一夜凉意,热气很快又再笼罩大地。

  炎儿坐上了马车,玄明回首见她坐稳了,手一提,便驱马向前行驶。

  能如期离开,他打从心底松了口气。

  太阳很大,一如平常,才晌午,大街上已逐渐升起蒸腾热气,熏得远处靠地西的景物看似在水面上一般晃动着。

  一路驶出酒泉,不时能见到家家户户人来人往,足见骠骑将军战胜的消息仍在发烧。

  “轩辕姑娘!等会儿啊,轩辕姑娘!”突地,一声叫唤从后传来。

  马车中的炎儿掀帘朝后瞧去,只见一名少年在后面追赶着。

  “玄——”炎儿回身叫停。

  玄明手一提缰绳,马儿停下四蹄。

  少年气喘吁吁的赶上前来,手里提着一土黄包袱。

  “轩……轩辕姑娘,我娘……我昨儿个扶着我娘来看脚……”他弯腰双手撑着膝头喘气,好一会儿才回过气来,满是尘沙的脸漾出腼腆笑容。“我们没有什么好东西,家里只有一些饽饽,东西很粗,但很耐放,沙漠里没什么食物,娘要我送来,希望姑娘你能收下。”

  他边说边拍掉包袱上的尘沙,将包袱递上。“姑娘别瞧这外面脏,里面很干净的,娘另外用干净的布包起来的。”

  记起这少年的娘亲是在市场卖饽饽的少妇,炎儿闻言一笑,知道是人家的心意,便将包袱接过。“你娘脚还疼吗?”

  他双眼一亮,开心的笑道:“不疼了、不疼了,昨儿个给姑娘银针一扎,现下不只能站能走,今儿个早上还是娘叫我起床的呢。”

  “是吗?好了就好。”炎儿蹲坐在车上,捧着包袱温柔的道:“你记得要你娘这几天别站大久,等过些天腿比较有力了,适应了之后再上工,知道吗?”

  “知道,谢谢姑娘。姑娘你路上小心些,娘说下回姑娘回酒泉若是有需要咱们的地方,尽量吩咐,我们一定来帮忙。”少年笑着和她承诺着。

  “谢谢。”炎儿微笑说:“你快些回去吧,这儿车马多,别又在大街上跑,小心跌倒。”

  “我知道,姑娘慢走。”少年转身跑了两步想起她的交代又停下,回头和她挥了挥手,才钻进小巷中,用走的。

  炎儿见他走远,才放下车帘,玄明再度提缰驾马,重新起程。

  马车出了酒泉,往荒漠而去,渐渐的离了人群聚集的绿洲。

  ……………………··颠簸的马车中,炎儿递了一个饽饽给前面的玄明。

  他接过手,咬了一口,她靠坐在车板边,探头望向四周。才出酒泉,南面还瞧得见连绵千里的祁连山,前方一路上虽只有单调的青灰色石子铺满散落一地,但路边仍有稀落草木;贪恋着稀少的绿意,她舍不得坐进车里。

  “我们这回到哪?”迎面吹来一阵热风,夹杂着细细的尘沙,她微合上眼,望着那绵延至天际的干漠问。

  “出关。”他发出干哑低粗的声音回道。

  “不能……再往里进去些吗?”她带着一丝丝奢望明知故问。

  他沉默着,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如果再往里去,后果会如何,你该知道的。”

  风扬起了她颊边一缕青丝,她轻咬着下唇,黯然道:“我在酒泉三天都没事,也许这回不会……”

  他紧握着缰绳,语音平稳的道:“如果你坚持,我们可以回头。”

  她问言转头看他,然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算了,我说说而已……”

  他的心一紧,那字年来深藏在心的无力感又在胸口堆积。

  他不知该说什么,因为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她。

  马儿四蹄交替,路上景物缓缓向后倒退,车轮一阵一阵辘辘的响着,她的脸靠在车篷边,双瞳凝望着远方,忽然她随着车马前行的节奏轻轻哼起一曲小调。

  她的声音轻轻地、细细地、幽幽地飘散在风中。

  那是首古老的乐曲,他听过,在互古久远之前的时空。

  婉转低回的腔调缭绕着,仿佛在为她自身悲叹……风,飒飒吹着,自由地吹向温暖潮湿的东方。

  从来未曾感觉东方如此遥远,从来未曾感觉荒漠是如此干热,他根本无法想像在他来到之前,她自己一个人是如何活下去的。

  许久之前的一个夜晚,她曾和他说这是她欠的,她并不知晓他也曾在那场战争中,看过她的痛,知道那不是她的错。

  不用转头,他都知道她望向远方的眼神有多么悲凉,如果这是上天给的罚,那也太过了。

  真的……太过了……

  ……………………··出了酒泉,越往西进,景物越见荒凉。

  炎儿的神情似乎也像随着绿意的减少,逐渐落寞。

  风沙更大了,热度也渐形升高。

  两人一马,一路上颇为颠簸,就这样一晃一晃的,在青黑石砾中隐约可见的官道上行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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