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我们去吃东西。」陆孟樵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
张露芬笑意盈盈坐上车后,忽然看见手煞车旁放了一只黑色的绒布盒。那盒子有些眼熟,让她愣了一下。
她并不知道盒子底装了什么,因为那天她没有问他,之后他也没有主动提起。但现在她却突然有些好奇,她好想知道,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他总是只字不提呢?
「怎么了?怎么在发呆?」陆孟樵坐进驾驶座,才刚要发动车子,就发现张露芬正呆呆地看着手煞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没事。」她收回落在绒布盒上的视线,改而看向窗外。
「你想吃什么?」
「都好。」张露芬的心思有些飘远。
这个她一直不知道内容物的绒布盒子,让她突然想起一些挂在她心上,却始终没有解决的问题。
像是那位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在韩的房子里?他又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还有……陆孟樵那时的求婚是不是认真的?
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件事,就连一句话都没有。他回台湾度假的这段日子里,他们住在一起,每个晚上同床共枕,但是,他却绝口不提求婚这件事情。
这几乎就要让张露芬以为,那天他的求婚只是她想结婚想疯了才作的梦,甚至可能只是她的幻想。
如果他要求婚,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婚戒?
如果他并没有求婚,那么那天她听到的,难道是作梦吗?是她倦极睡去时的一个梦境?
还是,那只是他顺口说的话而已呢?张露芬小脸上满是迷惘。
两个人虽然交往了几个月,最近甚至已经是同居状态了,陆孟樵却从来不曾说过一句「我爱你」,也不曾有其他表示。
几乎每一晚,他都热烈的爱她,让她在他身下辗转申吟,倦极后躺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她为他打扫房子,偶尔下厨准备晚餐,他则体贴的接送她上下班,两个人好像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似的。
她几乎快忘记他的假期会有结束的一天,快要忘记他还得回到那个需要跑遍不同国家的工作岗位上。
她也快要忘记,没有他的时候,她是怎么独自在晚上睡去,是怎么一个人搭捷运上下班。
她已经快要忘记该怎么一个人生活了!
她甚至不敢想,万一他又离开台湾,她要怎么继续过日子呢?
张露芬神色复杂,傻傻地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生平第一次胆怯得不敢面对现实。
一边开着车,一边不住打量着她的陆孟樵,看见她再次露出迷惘的神色时,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揪了一下。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的假期只剩几天这件事。
事实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段日子她将他照顾得太好,让他生活安逸得几乎要忘记还得回到工作岗位上的事。
坦白说,他热爱他的工作。
虽然常常需要跑遍不同国家,跟各式各样的人接触,过去五年中,他也几乎是作息不定,四处奔波,因为他没有归属,也没有一个在某处等着他的人。
所以除了在某几个常去的地方购置车辆让他方便行动外,他并没有动过实产的念头。
但是,跟张露芬相处越久,他就越离不开她。
他好爱看她下班走出大楼时,一看到他就展露出的甜美笑靥,好爱看她那样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的模样,仿佛他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她是那么的美好!
陆孟樵记得那天刚回台湾时曾开口求婚,而她并没有任何回答。
如果现在他又求婚呢?她……会不会答应?
她会愿意舍弃台湾的一切跟他走,陪着他在世界各地奔忙吗?陆孟樵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确定。
这段日子每日与她朝夕相处,他并不是没有发现她对工作的重视,也不是不知道她从工作中得到不少成就感。
就是因为这样,结婚这件事仿佛像一颗石头梗在他喉咙里,让他更是开不了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窝囊,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心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心情与想法而这样七上八下,没个把握。
陆孟樵不动声色地瞄了张露芬一眼。她小脸上的迷惑与若有所思,让他隐约有点不安,却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
这个晚上,他们只是在离家不远的餐厅随便吃了顿晚餐就回家了。
心思各异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夜,他们第一次背对对方而眠。
第7章(2)
隔天一早,在张露芬醒来之前,陆孟樵已经出门了。
她茫茫然地爬了起来,呆坐在床沿,打量着那经过她多次整理,仍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陆孟樵总是可以三两下就毁掉她整理一整天的成果呢?
就像是他随时准备了一大包垃圾藏在后面,等她一打扫干净,就可以马上又倒得满地都是,让她好几次差点被屋里宛若强烈台风过境的混乱吓得腿软。
她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撑在床沿,考虑着要不要下床将房子再整理过。
但是,从昨晚就开始隐隐纠缠着她的头疼,在醒来后感觉更加严重,使得她怎么也没有力气爬下床。
这时仿佛有一阵寒冷窜过皮肤,她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张露芬的双眼红通通的,感觉喉咙仿佛藏了一把尖刀,在每次呼吸或试图吞咽口水时刮过她的喉咙,令她疼痛不堪。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连爬进浴室梳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绵绵地摊靠在床上,不一会儿,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陆孟樵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形。
他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看见一室黑暗,他一度以为是张露芬出门去了,一直到开灯后才发现床上躺了一道娇弱的身影。
陆孟樵微愣,下意识以为她是等他等得睡着了。他淡淡的一笑,走到床前,想给她温柔的一吻。
但当他靠近她时,发现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肌肤泛着不自然的瑰红。他有些不安地轻触她的脸颊,低低唤着,「小露,醒醒。」
然而张露芬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是无意识地赠了蹭他的手掌,不适的蹙起眉头,小嘴逸出破碎而模糊的申吟。
她脸颊上的温度让陆孟樵有些心惊,伸手碰触她的额头与裸露的肩颈,这才发现她的体温竟然高得吓人,那热度烫得令人心惊。
当下陆孟樵什么也没办法多想,随手从一旁抓来睡袍,包里起浑身热烫的张露芬,抱着她急忙往医院冲去。
*
经过医生诊治,确定张露芬只是感冒发烧,病情并不严重后,陆孟樵才松了一口气。
他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心疼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的人儿。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粗心!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起烧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昏睡的呢?
他几乎不敢想像她究竟那样倒在床上昏睡了多久。
如果不是他今天忙得这么晚才回来,她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人发现她正难过煎熬着!
现在她虽然因为打过针、吊着点滴,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但陆孟樵仍记得她因高烧而异常潮红的脸以及急促的呼吸,那仿佛烙进他脑子里的画面,一直到现在还让他惊悸不已。
他心中充满自责,轻轻地抚摸着她苍白的容颜,极为心疼。
「唔……」突然,张露芬的长睫动了动,口中逸出一声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