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笑着起身,步入柳林。
柳枝下,只见她一袭白衣罗衫,外罩着粉绿轻纱,配上荷绿色的绮罗软裙,整个人显得清爽动人。
嘴角一扬,她摆了个姿势,但才舞动了一下衣袖,却又停住。
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她幽幽地说:“可惜这里没有桂花,以前我们都是在桂花树下跳舞。纷纷下落的白色花瓣,在风中飘散的桂花香,还有尽情舞动的我们,那情景真是教人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还想说下去,却被端木浅打断。“这里可没有桂花。”在一种微妙的情绪驱使下,端木凌不由自主地想斩断她对过往的缅怀。
莫新柳嘟嘟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桂花,也可以有代替品啊。”
听到“代替品”三个字,端木凌不是很舒服,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表示愿闻其详。
莫新柳下巴往上抬抬,指向某物。端木凌跟随她目光转移,也在该物处停下。
柳树,没想到她会打它们的主意。
他要不要答应呢?端木凌心中还在犹豫,身体却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动了,衣袖一拂,手中发出一道气劲,打在了树干上。于是可怜的柳树一阵摇晃,如莫大小姐所愿,一片片柳叶在风中打着转儿落下来……
莫新柳喜悦地抬头,拈起了一片柳叶,恍惚中,仿佛回到了过去。她不自觉地旋转起来,腰间的钤铛奏出悦耳的音律,摇曳的裙摆擦着地面,在风中轻轻流动着。
那姿态可说是千般溺娜,万般旖旎。
微风习习牵动裙摆,月光暖暖轻吻衣杉。
看着她少见的娇媚,端木凌想起一句话——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此时,他觉得贴切之极。
他很想坐下来,为她的舞奏上一曲。
可惜,琴弦断了。
如他最初所料,第二天,她什么也下记得了。而他则把那个夜晚悄悄地藏在心灵深处,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上天,也总是这样,不会轻易地如人所愿。
“端木。”怀里虚软的人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也把他从记忆中拉回来。
看着她那双醉後却依旧清明的眼睛,他忍不住期待,今天又会发生什么美妙的事呢……
他才分个神,莫新柳的手就不安分起来,在他的脸上东摸摸,西摸摸,不知想做什么。
一把抓住她不规炬的手,端木凌问:“你想做什么?”
“撕掉你的面具。”她努力想挣脱他的大掌,可是,不成。
虽然已经和叶紫昕说清楚了,但是在叶府,端木凌依旧是带着面具。知道他的身分的还是只有几人而已。
没有松开她的手,端木凌反而引导她的纤指来到面具的接口处,让她可以轻易地揭下面具。
莫新柳一寸一寸地揭开他的面具,在看到他俊美的容颜后,发出满足的叹息:
“还是这张脸比较好。”
随手把撕下的面具往桌上一丢,然后牵起端木凌的手,往屋外走。
端木凌突然想到这房间中的另一个人——笑笑。
惟恐笑笑醒来会打扰他们相处,端木凌拍拍莫新柳的肩膀,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一下。”
走到内间,笑笑正在床上熟睡着,端木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打开塞子,放到笑笑鼻下让他嗅了下,哈,这下,不睡到天亮他是不会醒的了。
从内间出来,却发现外间已是空无一人。她上哪去了?端木凌微微皱眉。
走出屋子,看到槐树下熟悉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她怎么跑到这来了?正想过去,却又因为她的举动失笑。
只见她双手抱树,身子在树干上蹭啊蹭,似乎想爬上去,却又无能为力。
端木凌悠闲地背靠着墙,看她表演,好几次,她略略地往上移动了一些,但下一刻,又刷地滑了下来。几次下来,她终于没耐心地停下,怒视着老槐树。
看得端木凌直摇头,终于忍不住上前,问:“你想干嘛?”
莫新柳怒瞪了他一眼。“当然是爬树。”傻瓜也看得出来,还问?
对于她的怒意端木凌不以为然,接着问:“无缘无故爬什么树?”
“什么无缘无故,自然是有缘有故。”酒后的莫新柳变得喜欢挑衅。“我要看月亮。”
看月亮?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端木凌抬头一看,只见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中。原来,今天是满月,他都没有意识到。
“别看月亮了,进去弹琴给我听。”上次,她弹琴是为了单茗,这次,他要她为了他而弹,只为他。
况且,难得她清醒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他若不任性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弹琴?我不要。”莫新柳死命地摇头,态度相当不合作。“我要赏月。”
端木凌微微皱眉,她喝了酒之后,不是又弹琴又跳舞吗?怎么这次不同了?是他不该有这种期待吗?
算了,赏月就赏月,她也是难得任性嘛。
歪头想了想,他的焦点落在屋顶上。“我带你到屋顶上赏月好吗?”
瞧瞧槐树,再瞧瞧屋顶,莫新柳勉强点头答应。“好吧。”
端木凌一把将她横抱起,轻松地跃上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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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你知道吗?以前我和梓颜也常看月亮。”莫新柳又开始怀念往事了。
梓颜,梓颜,又是梓颜!
端木凌颇为怨愤,她每次提到过去就必有梓颜,听得他很是不爽。于是,他直接地表达他的不满。
“不要说梓颜。”
“不说梓颜说什么?”莫新柳嘴一嘟,不满地反驳。
“说说你以前的事啊。”一旦开始在意她了,就忍不住想知道她所有的事。
“以前?以前有什么好说的。”她的记忆因他的话而挑动,眼神逐渐恍惚起来。
“我要听。”
“好嘛,说就说。”她说着,目光悠远,陷入回忆——
“记得,在我娘没病前,我们一家就像普通的人家一样,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很温暖……但,我五岁那年,娘突然病了,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爹爹整天愁眉苦脸,我被隔离到另一个院子。再后来,娘亲过世了,爹很伤心,请来王大娘管教我,而我从此便很少能见到我爹……我渐渐长大,最渴望的事就是拥有一个家,所以在我十六岁那年,理所当然地嫁给了从小定亲的林崇枫——枫叶山庄的少庄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可是,就算我曾对他有过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一切也都在他娶了青梅竹马的若梅以后,消失殆尽了。”
“然后,你就离开了?”端木凌想起那天她在村子里同林夫人说过的话,如是推测。
“没,”莫新柳奇怪地看他一眼。“虽然对他很失望,但我还是留了下来。”
“为什么不离开?”端木凌带着隐隐的不满,又插了进来。
但莫新柳比他更不满,她狠狠地瞪他一眼,专断地说:“不许插嘴。”
见他不再说话,她满意地一笑。“那时,我常常告诉自己,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普通的事,况且我和他并不相爱,也从没机会培养感情,反倒是和他青梅竹马的若侮有深刻的感情,我说服自己,他们才是相爱的一对,而我只是他义务要娶的妻子。”
“本来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直到我认识梓颜。要不是梓颜,我相信就算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不一定有勇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