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叔有一头鬈鬈的棕发,一把卷卷的棕胡,眼珠是湛蓝色,如晴日万里的天空,碧蓝泛泽。
“十一师哥?”姑娘不死心又猜。
“不是。”蓝眼大叔的鹰勾鼻皱了皱。
“十师哥吗?”姑娘站近一步,仔细打量大叔深邃的五官。
大叔摇摇头。“傻孩子,我是你爹。”
“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不像?”
“胡说!眉毛两条,眼睛两颗,鼻子和嘴巴都有了,左右还各长一只耳,我们很像,真像啊!”
“一个人不会有三个爹。”
“三个等于一个,你喊一个等于喊了三个。好划算,真方便。”
“三个不会等于一个。你们三个虽然一样,其实不一样。”
“唔……为什么两个可以等于一个,三个就不能?真下流!”大叔低骂。
“两个也不会等于一个。”
“可以的。你和他合在一起可以等于一个,你们试过没有?有没有谁教你该怎么做?”
“啊?呃……那该、该怎么做?”感觉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奥妙存在。心儿咚咚跳,两颊暖呼呼,她杏目瞠圆了。
“首先,你要先找到他的罩门。”大叔一脸严肃。
“他们说,我就是他的罩门。”
“你是他心里的罩门,你得去找他肉体的罩门。”
“那……找到之后呢?”
“你要好好拜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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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陡冲向脑门,思绪浑沌了,恶向胆边生,佛挡杀佛,遇神杀神。
打啊——
杀啊——
谁要敢不识相地拦她、抓她、扣紧她,全没好果子吃!放开她!放开!放开!放开啊——
“桂圆,我在这儿。别犯狂,我在这儿,我抱着你,别怕。”
十三哥,别怕。我定你的心。我当你的定心丸。她听见自个儿的声音,从心底发出的言语,入耳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男嗓。
那人哄着她,哄得她耳朵软热微麻,如被顺毛徐抚着的小兽,所有的张牙舞爪尽数缓落,她不晓得有否哼出细吟,却感受到他双臂的力量,箍围着她、密密搂抱,他定了她的心。她不怕。
“桂圆,乖啊……”
眼皮酸软,她颤着翘睫,那人的热息轻轻喷在她小脸上,方寸如波,她软软叹息,终是循声掀开眸子。
“……十三哥?”眨眼,再眨眨眼,眸光略蒙,她唇角翘起。“都长了短髭,遮掉半张脸了……你打算蓄起落腮胡吗?”
韩宝魁由着她探指抚触,摸着他扎手的颊面和下颚,喉头微紧,他咽了咽唾沫,道:“你喜欢,我便留。你觉得不好,我一会儿就理掉它。”
“你要是留起落腮胡,也是好看的。什么模样的你……我都喜爱。”
铁臂又一次搂紧她,桂元芳贴着男人左胸,他的心音强而有力,教她安心地微笑了,直到垂在他胸前的几缕发丝引起注意,她眉尖儿淡拢,轻握他一缕发,愈瞧愈惊,惊得她离开他怀中坐直,把他的散发瞧得一清二楚。
“十三哥!你、你你的发……好多灰白头发!怎么会这样?”
韩宝魁淡淡勾唇,道:“我这模样,你也喜欢的,是吗?”
“是……”桂元芳怔怔点头,略咬软唇,又启声道:“可是……为什么才几天不见,你就……”
“不是几天不见。”是好几日全无她消息,不知去向,不知安危,因此尽管分开才短短一阵,一日便如三秋,悬住他的心魂。惊潮骇浪犹原在心,韩宝魁深深呼息吐纳,低语:“我在找你,怕你走丢,找不到回‘湖庄’的路。”
“啊?!”眸底迷蒙仅仅一瞬,她寻回记忆,记起发生过的种种,记起他因何寻她。“我没走丢,我知道回‘湖庄’的路,可是我……我身无分文,她们又不肯放我。”脑门一凛,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粗掌,眸子圆瞠张望。
“十三哥,咱们还在‘浪萍水榭’!”她在这香阁里已住下十余日,阁外的天微透紫蓝,云朵淡得邈无痕迹,如此奇异的天色仅在“浪萍水榭”里见过。
“还在。”韩宝魁语调持平,已无闯进时的火气,他的火气在几刻钟前被她暴兴的狂态灭绝了。
他再启唇,带着低微的叹息。“我正要抢你到手,你突又犯狂,一声暴喝惊响,震得树上拚命掉叶子,那四名小姑娘抓不牢你,让你给挣脱了。”
“我、我……她们……很惨吗?”呜,不需问,她也知。印象中,她踹飞两人、捶昏一名、压在最后一个的背上紧勒人家的脖颈。
“没怎么伤着。”倒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他没多说,怕她自责难受。她打架拚命,失了心魂,全因他。反握她的小手,怕极失去她一般,他胸房紧绷。
闻言,小脸上紧张的神情稍霁,桂元芳轻吁口气。
她扬睫,杏眸迎向他的注视,双腮轻暖着。
“十三哥,是你抱住我、阻了我,在我耳边低哄,我才又回神过来的,是吗?”
“嗯。”他颔首,胸愈绷愈紧。“我本要直接带走你,但你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浑身直颤、呼息急促,花余红便让婢女引路,要我抱你来这香阁休息。你情况不好,我怕你出事。”
“我也怕你出事啊……”她的低喃在他左胸没尽,男人把她拉进怀里,两臂又一次抱住她。
“往后遇事,我会收敛狂性,你也别犯狂,要乖乖的,好不?”他让她撞上胸口,把那股紧绷撞散。
“好。你不狂,我也不狂。”有什么很不一样了。桂元芳隐约有感,方寸被灌进说不尽的春暖,烘得她整个人酥筋软骨。
她悄悄环住他的腰,两手轻拧他腰后衣衫,缓了会儿,轻问:“十三哥,你是为了找我,怕我走丢,才急得生出这么多灰白头发吗?”
“嗯……”他低应,颊面也冒着热,方唇一落,密吻着她的发心。“我以为你离家出走,被恶人拐跑了。”
“我为何要离家出走?”脸容惊讶地扬起,眸子瞠得圆滚滚的。
略沉吟,脸肤底下热气蒸腾,他黝脸透着暗赭。“你恼我害你落水,还病得在榻上连躺三日……”
“我没有……”顿了顿,扯着他衣衫的十指松开,她改而推推那片结实的胸膛,示意他放开。
“桂圆?”韩宝魁依她的意思放手,让那具柔躯再次离开臂弯,他两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住她轻垂的侧颜,见她神情寡欢,抿唇不发一语,他肚腹像无端端挨中一击般,胸口的紧绷又缠回头。
“桂圆,你还在恼我吗?”
小头颅摇了摇。“十三哥,我没恼你,更没离家出走。那日我病愈下榻,在廊下的小园里走动,遇见花余红。花姊姊脸色不对,心绪欠佳,她说,她要离开咱们‘湖庄’,我以为挽留得了她,想逗她笑、陪她说会儿话,于是便跟着她走出庄,越走越远,然后她又说,她要去死……”
听到这里,男人粗眉飞挑,眉峰略蹙,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样。
桂元芳苦笑。“她说的‘死’,指的是醉生梦死,并非真去寻死,我现下是明白了。那一日,我陪她走出‘湖庄’的金丝细竹林,原要劝她往回走,她忽地丢出那句话,惊得我不知所措……我好努力想法子,要她断了寻死的念头时,她的四名小婢突然现身,说是在那里已恭候多日,专程来护主子回去的。我都还来不及反应,花姊姊便命那四婢连我一块儿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