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萨回身,双手抱胸,剑眉一挑,冷冷地道:“想为非作歹就滚出女真人的土地!”
“本使者就想为非作歹,瞧你能奈我何。”男子扬声一嗤,拾起弯刀,登时在他面前耍得虎虎生风、威风凛凛。
允萨眸光落在远方,眉挑也不挑地将双手负于身后,静看着他何时才会装腔作势完毕。
见对方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男子一时间怒火中烧,扬声叱喝,还来不及出招,允萨早已一个纵身飞跃,长腿运劲一踢,男子便犹如断线风筝般飞滚至丈远。
冷眸落在男子的狼狈,允萨扬声再道:“此回只是略施薄惩,若再让我瞧见阁下出现,下场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因为辽帝好打猎,辽人对女真人的压榨更变本加厉。
除了境内的海东青外,这些使者每到一处便搜括、榨取女真人的财物,甚至还会强夺女子陪宿,任意凌辱。
允萨身为女真人,着实无法忍受辽人的蛮横行为。
望着男子仓皇离开,他回身瞅着眼前的小姑娘,正欲启口,她却抢了白。
“多谢!告辞。”她抱拳别过,慌慌垂下眸,暗自叫苦,不明白自己是走什么运,怎么又会碰上当日的大冷脸呢?
“等等,我有话问你。”冷冷觑着她的反应,如鹰般锐利的眸直定在她垂坠着五色珠的发间。
“不用问,没什么好说的。”
瞥了他一眼,她匆匆低下头,脚步下意识加快许多。
好怪呐!视线交会,他的黑瞳映入眼底,堂而皇之地骚动她的心湖,教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心绪起了波澜。
一遇上他便产生这样的反应,这陌生的感觉让她害怕起来。
允萨瞧她急着离开,表情有些僵硬。“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今儿个是怎么了,大家都爱挡路不成?
一思及此,她的语气显得更加骄纵蛮横。“是啊!我爱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管你是谁。”
懒得理会他的反应,她旋身欲走。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当真不知一个人在此有多危险?”允萨拧眉,伸手想拉住她的袖,手一滑,大掌直接落在她的皓腕上。
洛翩翩怔了怔,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掌宽厚有力,因为习武的关系,指节和掌心布满粗砺的茧,抵在她柔嫩的肌肤,引发她内心一阵悸动。
莫名的,她讨厌眼前的男子。
虽然他连救了自己两回,唔……第一回是自己的绣花小鞋,该算吗?
见她不说话,允萨双眼炯炯有神,厉声开口。“虽然你有海东青傍身保护,但并不代表你可以有恃无恐,在鄂霍多金斯高原不时有觊觎海东青的鹰牌天使,你最好快点离开,不要再惹麻烦!”
“我没惹麻烦,用不着你假好心来救我!”洛翩翩双手插腰,精致小巧的下巴微微仰起,摆出不可一世的神气模样。
“蛮不讲理!”允萨轻啐一声,此刻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她有双透明澄澈又生气勃勃的眸子,未施脂粉的容颜可见其清妍秀丽。
“我就是蛮不讲理,怎样?”
听他这么一说,洛翩翩不争气地感觉到俏颜一红,小拳紧握,似乎随时可能出手招呼对方一拳。
瞅着她跋扈的俏脸,允萨猛地一凛,正声便斥骂:“不怎样!总之不准你再出现在此地!”
他身负守护陵墓的重责大任,这个陵墓方圆数百里内,都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而辽人为了海东青向来出手阴险狠辣,若不是他正巧巡视此地,依她的姿色与身边的海东青,就足以让鹰牌天使不择手段想要捉她。
一想到此,他原本紧绷的语气更加严厉。
洛翩翩外表看来虽独立,但毕竟年纪尚小,惊魂未定又遭他如此喝斥,心里一个委屈,泪花就由眸中窜出。
允萨愣了愣,没料到看来大胆开朗、态度嚣张的她会这么哭了出来。
虽然他的语气硬了点,但出发点是为她好啊……一时间,允萨竟辞穷得不知该说什么。
“我……”
不管眼底的狼狈不及遮掩,她水亮直率的美眸嗔了他一眼,嚷道:“我——洛翩翩,最、最、最最……讨厌你了!”
用力踩了他一脚后,洛翩翩甩头就走。
允萨吃痛地闷哼一声,傻在原地,被她莫名的情绪转折搞得心绪激荡起来。
头一回,他竟不知自己的心是为何而动,因何而乱。
“臭蛋、坏蛋、死人脸……”
洛翩翩吸了吸鼻,眼中的泪已被风吹干,脑中拚命挤出咒骂的辞汇。
允萨瞧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本以为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此后该是风吹两散,各走各的。
谁知,他们之间的牵扯,已在无形中慢慢交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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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心事?”
虽然卧病在床,舒洱佳依然可以感觉夫婿内敛情绪里的波动。
她知道,允萨身为女真的陵墓守护者与伊尔根觉罗家的一分子,身上背负的责任本就比一般人沉重,回到家又得面对她的病,心情自然无法轻松。
允萨回过神对妻子露出赧笑。“有些累了。”
这些日子,他终于明白放置在陵墓内的灵珠是何等稀世奇宝。
为了应付不断闯入陵墓欲夺灵珠的盗墓者,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心力,以确保灵珠的安全。
“那就歇一会儿,老绷着张脸,会变老喔!”舒洱佳心疼地扬起手,抚着他满是疲惫的脸。
当她的柔声入耳,允萨有些讶然的问:“你……也觉得为夫面目可憎吗?”
妻子的话让他不由得想到红衣姑娘说过同样的话,表情看来有些懊恼。
听着夫婿的话,舒洱佳轻轻笑出声。“允萨,扶我坐起好吗?”
允萨闻言,立即将方枕置于她腰后。塞满具有药疗作用的香草药枕,因为他的挤压发出了淡淡的药草香味。
舒洱佳轻徐地笑出声。“你老绷着脸,不认识你的人自然会这么以为,再说,是谁让你受气了?”
即便是卧病在床,她也希望能为夫婿分忧解劳,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思量片刻,还是压下心中的话。
为一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烦心,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唉!舒洱佳暗暗叹了一口气,纵使感觉到夫婿沉郁的心情,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想说,她也没体力再多问。
当深沉的疲惫袭来,她已累得不想再开口,唇边的微笑,依旧浅淡如风。
“你还是躺下休息吧!”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允萨笑着走到窗边,觉得房里的空气太闷,待久了让人实在不舒服,推开窗子应会好些吧。
他的手方落,舒洱佳便扬声轻呼:“不要开!”
疑惑爬上眉心,允萨回身,不解地瞅着妻子。“为什么?你向来喜欢风、喜欢原野的自然气息……”
“日前盟长请珊蛮来咱们家布风水局,他说这样的环境对我的身体比较好。”
“珊蛮来过?”允萨的语气不自觉透着一丝冷意。
对满族的女真人来说,“珊蛮”是主持祭祀和与神沟通的神权代表。
按理说来,他们的“珊蛮”——哈碌远深受盟长信任,若能得到他相助,来为家里重布风水局,是可喜之事。
但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信任哈碌远,毕竟哈碌远所属家族向来与伊尔根觉罗家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