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蝶衣愤怒至极!花弄影太了解她的脾气了,她用尽全力克制怒火,不肯如他所愿的失去控制。「那么花公子,麻烦你借我一点银子。」
收拾好情绪,任蝶衣以从未有过的平和心态对他说话,与他相处以来,她的忍耐力与修养的程度都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唉!~」花弄影发出惯有的呻吟式叹息,哀愁道:「你要离开我,先前付给你的订金不仅不还,现在还要再向我要钱,这未免太没人性、太没天理了?」
任蝶衣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花弄影,不停的与内心想毒打他一顿的欲望抗衡着。
她不是野蛮人,不能动粗……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花弄影一定是在等着她失去理智,她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呀……」这时花弄影似有意、似无意的朝她抛一记媚眼,忧伤的问:「你说往后这世间会不会流传着任小姐睡霸王床的谣言啊?」
这话是佛也会发怒了。
这一次,真的不能怪她耐性不强、修养不够!
第五章
上路的第五天,花公子以近乎残废的形象迈向回家的路,只见他浑身乏力的趴在马背上,残破的衣裳一直没更换新的,暴露在外的几处肌肤和俊俏的脸上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显然他曾被人严重的「蹂躏」过一场!
「哎呀!好狠心的人啊~~居然把我们家主子折磨成这样……」梁叔哀声叹气的从花弄影的坐骑右边经过。
自从轻易解决了大理寺的密探后,他们就没再遇到任何骚扰者,可是……
梁叔意味深长的瞥了对面马车上的人一眼,接着又叹了一声,他家主子可是带着比大理寺的密采更棘手的人物。
花弄影轻轻的呢喃着,同时侧头顺着梁叔的目光看向左边的马车,从车窗往里看——
正在吃新鲜水梨的任蝶衣随手从包袱里抽出花弄影的干净衣裳擦拭,然后漫不经心的抬头,打量着负伤骑马的花弄影。
在客栈内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后,她对他的怨恨已经消退了不少,这个比牛皮糖还黏的男人,身手明明不比她差,却打不还手,任由她发泄,只会可怜兮兮的凝望她,彷佛一只乞求爱怜的小狗似的。
她真是拿他没辙了,但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走开,却带着一段被他纠缠得烦躁不堪的记忆,像个弱者一样从他身边逃离。
她决定不走了,她要跟他杠到底!
花弄影接收到任蝶衣意志坚定的眼神,立即面向窗帘大开的车厢哽咽道:
「呜……好痛……为什么这么残酷的对我……」
他俊美的脸上挂着闪闪动人的泪珠,伤痕累累的身躯似乎遭受过莫大的摧残,那蕴涵着忧与伤的姿态,既脆弱又可怜,任谁见了都会为他心疼。
然而任蝶衣不仅霸占了他舒适的马车,让他独自伏坐在坐骑上,承受颠簸之苦,更在他不断示弱哀号时毫无怜悯之意的冷笑着。
「女人的心肠真是太狠毒了呀!」梁叔掩面痛哭,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
任蝶衣冷厉的目光杀向他,梁叔飞快的骑马跑开,老脸上干干净净的一滴水光也无。
「花公子,你们一家主仆不去当戏子,实在是梨园的损失。」任蝶衣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趴在马上装死的花弄影。
多亏他一路上的挑衅,为她培养了高超的耐力,使她能够良好的控制住暴跳如雷的脾气。「进来躺着吧!」终于任蝶衣朝花弄影抬起下巴说道。
他眨了眨讶异的眼,意识到她的吩咐不是说笑,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从空隙不大的车窗内闪入车厢。
任蝶衣面色转阴,揪起他乘机黏在她身上的躯体,咬牙切齿道:「你还有力气扑过来呀?方才在马背上叫死叫活的是谁?」
「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因此我……」
「住嘴吧!」任蝶衣独裁的拿起一颗没削皮的水梨塞住他的嘴,断绝了流溢在车厢内的妖声妖气。
她得学会掌控花弄影,否则她将受他影响直到失去理性:而他却占据上风,她不能再犯过往的错误了。
任蝶衣调匀呼吸,很有风度的将他推送到对面的坐垫,目光触及他受伤的容颜,她的胸口莫名一紧,心绪又乱了。
虽然揍他的时候很痛快,但事后她却感到非常不自在,甚至有点内疚。「喂,你的身子……若真不舒服,我这就去找大夫来为你诊治。」
花弄影微微挑眉,惊觉原本一心离开他的任蝶衣在打了他一顿后,不仅决定不走了,还陪他继续上路……
难道只是因为她在担心他的伤势?
花弄影微微倾身,丢掉口中的梨,握住她的一只手,柔声道:「蝶衣,大夫就不必了,看到你在我身边,离我这么近……我突然腰不酸,背也不疼,手脚也不痛了。」
任蝶衣不客气的拿开他的爪子。「你是在暗示我可以再打你一顿?」
「呃……」花弄影揪住自己的衣裳,扭捏两下,红着脸无奈道:「倘若这是你难以割舍的嗜好,我……我只好任凭你摆布……」
任蝶衣按了按抽搐的眼角,沉默片刻,岔开话题,「今天我要赶进开封城,在城里联络上我的人手。」
他有点迟疑道:「你的手下恐怕要耗费一点时间和力气才能赶上我们。」
任蝶衣感觉到他若即若离的目光中隐藏着许多秘密,她闷着气,低声询问:「说吧!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这么隐忍的态度还真是不符合她骄傲的性情……花弄影自责的想,他是不是把任蝶衣逼得太紧了?
可他必须尽快得到她,不然当那场风暴来临,他便再没机会去顾及儿女私情。
「大理寺密探来袭的那一晚,我将部分人马和所有商货物品留下,交代我的人找齐你家镳局的人马,设法带上你的人马和货物走另一条路回洛阳。」
「这么说,我不必与他们连系,他们最终也会回京?」任蝶衣注视花弄影正经的容颜。
褪去了妖魅神态,他少有的端庄表情仍然让她觉得充满了迷惑人的气息。
她懊恼的咬着唇,厌恶自己的一颗心都在琢磨着他,对他的在意所带给她形容不出的困扰绵绵密密的网住了她。
「……也许在进京之前,我们两路人马就能顺利会合,所以,蝶衣,毋需担忧你的人手,只要随我前进,迟早你会见到他们。」
他一副深怕她远走高飞的模样,像极了害怕被丈夫抛弃的无助小妻子,任蝶衣已经对他提不起脾气了,只能憋着苦笑在心里。「我决定不走了。既然欠了你一大笔『债』未还,我只好履行当初的承诺,护送你回京,我可不希望以后江湖上流传着我拿了订金不办事,还睡了客栈不给房钱的闲话。」
「呀~~别说得这么见外,什么债不债的,一点房钱我可没放在心上。」何况那家客栈还是他商盟里的小分号。
「当初叫你代出房费,你可没表现得这么爽快。」白他一眼,任蝶衣考虑清楚了,逃避是怯弱的行为,不管花弄影怎么难缠,她都得和他斗到任务完成为止。
「罢了,不就是要我陪你回家嘛!我奉陪。」
她不能为了他落荒而逃,辱没镳局的名声,也损了自身的尊严!
「进城后让人给我买套新装。」任蝶衣望着车窗外飘然掠过的景色:心不在焉的吩咐花弄影,「还有,让梁叔也改一改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