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臻宇修长的身影动也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不,你不能再睡在我的客厅。」他的语气虽然平稳,但绝对嗅得出坚持。
「那我要睡哪里?」她明明已经跟他解释得很清楚了,他这不是存心在找碴吗!
他冷静的迎视她带着不满的眼神。「这是你的房间,自然该睡这里。」
她知道自己必须换个方式,他的固执基本上可以媲美钻石。「喂,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沉默而严肃的望着她,黑潭般的眼眸变得更深更浓,令人不安的短暂沉默凝视后,他眯着眼睛,逼近她的脸,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我很惊讶你会这么问。」
他的热气呼在她额头,让她有种几近要窒息的感觉。
那一刹,她忽然明白,这男人之于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而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
王臻宇将她的慌乱全看进眼里,扬起左眉。「你不是怕我吧?」
她尴尬的对着天花板干笑几声。「笑话,我干嘛要怕你。」
「你真有那么勇敢?那就证明给我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可疑的愉悦光芒,闲适的坐在她房里的白色沙发上。
「怎么证明?」她无力的反问着。
「告诉我,你小时候发生的那件意外的详细经过。」他说。原本闪着黑色宝石光泽的眼神瞬间转换成一种冷静而专业的犀利眼神。
她眼神一黯。她才不要谈那件事。
于是,她开始转移话题,明知他不喜欢谈男女之情,她偏要说。
「欸,这算什么?你该不是对我假治疗之名,行追求之实吧?」
王臻宇的右手托着下巴,仰头露出一种有趣的眼神望着她。
她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坚持要给我一份工作。当然,我是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只是同情我无家可归或是感谢我替你赶走偷车贼这两个原因,所以啊,我就想到那只有一个可能,你,爱上我了。」
王臻宇抬起手腕,促狭的表情很是迷人。「喔,十分钟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从『喜欢』进展到『爱』啦?」
虽然有点糗,但她还是得坚持下去。「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了,因为你也从不回答我任何问题;我这人没什么原则,但绝对要誓死护卫公平。」
撇开她具有的特异功能外,她还不失为一个有趣的女人,王臻宇心中不禁这么想着。为了能让谈话继续,他决定回应她所谓的公平。
「OK。你要的公平是不是指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便回答我一个问题?」他问。
「嗯哼。」这下糟了!他不会是想玩真的吧?童语心里有点忐忑。
「你会诚实回答我的问题?」他那有教养、好听的声音第一次让她听着有些发毛。
「你诚实,我便诚实。」她只好说。
「好。有关你问我是否因为喜欢你才帮助你,我的答案是——不。但你有吸引我的某种特质。我这里所说的吸引并非指男女彼此间那种吸引,单纯只是我对人的一种兴趣。」他没明说自己正在作超心理能力的学术研究,因为他能预知她要是知道的话会有怎样的激烈反应;为此,他也有些心虚。
嗯,果然非常的诚实,字字句句都让人有种——乱箭穿心的感觉。单恋果然是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
「总之,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只把我当成人,无关乎性别是吧?」唉,她这辈子还不曾这么悲哀过,好歹她也算是美女一枚呀,只是,那好像是在遇见他之前的事了。
王臻宇点头,但心里却有些模糊不解。这女孩失望的眼神,为何总能挑动他心底一种暧昧不明的心绪?
他对自己那种在意感到微微的不安。
「想知道我十岁时发生的那场意外是吧?」她用力抓抓自己的头发,避重就轻的说:「说真的,年代久远,我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
第五章
王臻宇很有耐心的等着。光看她闪避的眼神也知道,她根本没忘。
「十八年前的往事,也的确够久远了。」他的口气有种类似同意、支持的意味,让人不知不觉的放下戒心。
「你怎么知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她惊疑的问。
「我看过你的履历表。」他平静的解释。
「喔,对。」好意外!他竟记得那么清楚。
「那件不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正在睡觉吗?」他的声音虽小,却很清晰,听在童语耳里简直犀利得像是外科手术刀,轻轻划开她心里尘封多年的往事。那句「你正在睡觉吗?」让她突地脸色发白的愣在那里。
她觉得自己又再一次陷人那种被四面八方的墙壁压挤、黑暗中怎样哭喊都没有人理会的梦境中,忽然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捏着她的人中,并用好听而坚定的声音说:
「听我说,你很安全。现在,慢慢深呼吸,对,很好。」
他的话彷佛具有神奇的魔力,童语真的感到安全了,还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得温暖舒适。
温暖舒适?
为此,她睁开眼睛,骇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发现自己正缩在他怀里,不仅如此,还死命的紧揪着王臻宇胸前的衬衫不放。
王臻宇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不幸的衬衫,轻声安慰她:「我很高兴你掐的不是我的脖子。」
闻言,童语像是触电般的放开手,并从他怀里弹开,有些恼羞成怒。她瞠大眼睛狂吼:「他妈的!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说完,转身往外走。
王臻宇一个箭步拉住她、「你今晚得乖乖待在你的房里,哪儿也不许去。」
她用力甩仍甩不掉他有力的手,于是便仰头怒视那张俊颜,咬牙切齿地低咆:「放手!」
「你回房坐着,我就放手。」王臻宇正色道。
童语简直气极了,低头便往他的手背用力咬下去。
五分钟后——
他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
直到警觉到嘴里有种血腥的味道,她这才明白自己有多疯狂。
她松口。凝视着他手背上渗出的鲜血,投降了。
「我大概快变成神经病了,但你这又是何苦。」她叹息,她不过是个废人,他又何必理她。
「我只不过是想『捍卫』我的公平而已。说说你的故事吧。」他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椅子上,然后转身将房门关上。
「不要关门!」她的叫声凄厉而焦急。
「你很安全的,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他依然温柔而坚定的说着。
童语不安地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开始诉说她的故事——
「我家是作便当的。家里原本有我爸妈、我姐、我妹和我五个人。我十岁那年的冬天,暗夜里发生了地震,一阵劈哩啪啦的巨响后,我惊醒过来,只见到摇摇欲坠的衣橱,然后,碰一声,断裂的梁柱掉了下来,接着所有的墙都笔直的向我压过来;那时,有人用力把我推向角落,我一抬头,只看到我妈的手不断的向我摇着,她身上压满了水泥块,那些石块又重又多,我怎样都搬不动压在她身上的石块,只能蹲在一旁,听到她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小语不哭,你要勇敢活下去,和姐姐一起好好照顾妹妹。』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答应我妈,我只记得我一直紧紧、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到那温度一点一点的失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才被人发现的,可是当我被救出去的时候,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早在我还未醒来前,已经有过一次摇晃得很厉害的前震,我爸以为他的大声叫喊已唤醒全家到一楼街道外集合,但我妈发现我没下来,又冲上楼去叫我;我爸不放心,也跟着上去,结果,他们两人都被埋在倒塌的屋子下,而我这个贪睡的废人却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