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无赖!”她红着脸娇喷道。
“只有我娘子才看得到我要赖,换做别人我才懒呢。爱哭鬼。”他点了下她的鼻尖,暗示她不知好歹。
“我已经不哭了。”她吸吸鼻子,以为脸上还有泪,想抬手擦去。
赫连傲忙握住她的手,“别擦!我是见不得你掉泪,因为那会让我很难过。但我更不想你伤心的时候躲着我偷偷掉泪,我宁愿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懂吗?”
兰儿诧异的望着他,“我以为你……嫌我烦。”
“是很烦——”
兰儿一听,立刻黯然神伤的垂下头,却听他继续说——
“你每次都哭得我心烦意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你知道……”他尴尬的看向窗外,“我娘很少掉泪,我不太知道怎样去安慰别人,所以才会……呃,才会……”
“才会叫我“不准哭’。”她意会的帮他接话。
他僵了一下,双眼仍盯着窗外的水榭亭台,“我很……抱歉。”
兰儿伸手轻触他的脸庞,将他的脸转回来,“别说抱歉,不用说……抱歉……”
赫连傲一转过脸就发现她又哭了。他的心紧揪着,一边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一边说:“你真的好象水做的。也许你该改姓水才对。”
兰儿含泪轻轻摇了摇头,凝望着他,“不,我要姓赫连。”
他呆了一下,跟着才猛然抱紧她,埋首在她颈窝,哽咽的说:“对,你要姓赫运。我是个呆子!”
兰儿越过他的肩头,看到湖上有两只粉蝶在空中翩翩飞舞,脸上浮现一抹微笑。“不,你不是……”
想当然耳,这次没听到他反驳的声音。
他的无声,引发她另一朵微笑。
这个骄傲的男人呀,想来她必须一辈子在他每次不小心说出真话时,平抚他的自尊,为他留点颜面。
她会很乐意这样做的,十分乐意……
小轩窗,下弦月,无风。
这不是个动手的好日子,也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但他别无选择。
刀,是好刀。
刀缘在月光下泛着一抹寒光。
他需要一把好刀,一把见血封喉的好刀。他敛眉凝神,专注的轻抚手上的刀;这把刀够好!
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就是趁那一男一女酣睡之际动手。
拿起桌上的面具,他缓缓戴上它,系紧绳线,让它紧紧附着他的颜面。
月光移进室内,他抬首,握刀。
戴上了这张面具,他便已无路可退。
一张狰狞的鬼面赫然显现!才一眨眼,室内已无人迹,他潜入黑暗之中,往客房而去。
屋内无灯火,屋外却被月光照得满地微银。
他无声无息的挑开门闩,闪身而进。床上人未动分毫,显然未普惊觉有人闯入。月光、鬼首、寒焰刀!
刀出,砍的是颈项,刀落处却非床上佳人,而是右方来刀。
两刀相交,迸出银亮火光和刺耳的声响。
他早该猜到这人不会坐以待毙,但他没时间了,所以靠的是那百分之十的运气;显然地,他今晚运气不好,进屋便察觉到从右方撞来的猛烈杀气。
杀手请求的是一击必杀,一击不中其势已弱,该退!但他退不得,因为对方和他势均力敌,他若于此时一退,死的必定是他。
两人再出一刀,激出更大声响,几乎是同时的又推出一掌打向对方胸膛。
只听乒乓一声,两人双双撞破窗格,跌出屋外。
赫连傲站定,望着自己手上已缺了两个口子的刀,双眼瞇了下,由衷的赞了句:“好刀!”
说完!他将手上的刀向下一插,整把刀直没入地,只余刀柄在外。
鬼首握着寒焰刀,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只要他一背对对方转身窜逃,必然会露出空门,给对方斩杀他的机会。所以他等着,等着对方出招,因为只有在对方出招,招势已尽之时,方是撤退的好时机。只要他能闪过一招,便能争取到一剎那的时间,而那一剎那便足以让他活命。
“鬼面具……你是鬼首?”赫连傲看见对方脸上狰狞的面具,记起一位近几年在中原窜起,名声极为显赫的杀手。
他无言,只是沉默的注视着赫连傲的右手,搁在腰侧按住鞭柄的右手。
赫连傲意态优闲的一扯嘴角,双眼却冒着森冷的寒光,皮笑肉不笑的道:“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买命的人,我就饶你一命。”
话声方落,鬼首已迅疾出手,一刀当头砍下!赫连傲侧身闪过,挥手出鞭,如黑色电光船划破夜空,直卷方落地的黑色身影。
他翻身闪避,随即揉身欺上,又是一刀横劈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刀光鞭影满天交错,双方势均力敌,几度险象环生。久战不利,鬼首几次想脱身,都碍于对方鞭长被迫了回来,只好继续和他缠斗。
打斗声招来离客房最近的水蓝,她一人庭院便看出赫连傲足以应付,再者两人气劲相当厉害,以她的能力并无法阻止,所以并未插手,也无法越过去,只能和从房内出来的兰儿一样,站在一旁观战。
几招下来,赫连傲脸上被刀割破一条血痕,鬼首背上也吃了一鞭。
久久擒他不下,赫连傲不想浪费时间,故意露了一个空门,鬼首息于脱身,只求能伤人脱逃,末及多想便一刀砍了过去。
一旁的兰儿本已是心惊胆战,看到此景更是惊慌,以为石头就要中力,她想也没想,早已握在手中的黑色小弓立刻搭起、拉弦!就在同时,赫连傲的鞭尾扫过鬼首的面具,啪咱一声,那面具从中断裂成两半掉落地上,皎洁的月光清楚的映在他真实的面容上——
是他?!
水蓝一见脸色刷白,她看见兰儿箭已在弦上,几乎是反射性的,她飞身冲了上去。
黑色小箭离弓,射出——
“不”水蓝失声大叫,在最后一瞬,替他挡住了那要命的追魂小箭。
利箭穿透了她的肩骨,穿身而出,唯地一声钉在树上,箭尾沾着鲜血,还微微颤动着。
水蓝痛昏了过去,如断线戏偶般坠落。
她一出声,他就认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想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她已然飞身挡箭。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似的,直到他回身接住了她,并以身体护住她全身,硬挨了赫连傲收回不及的一鞭。
这一鞭伤及他五脏六腑,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却仍紧紧环抱住她不肯放手。
这是怎么回事?!
兰儿如坠五里雾中,不懂水蓝为何要冲出来为这杀手挡箭,她只知道自己误伤了人,忙内疚的赶上前,双手颤抖着想要帮水蓝止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傲猛地拉住她;开什么玩笑,这跪在地上的可是想杀她的杀手,怎么可以让她自授罗网?!
岂料那人想都没想到兰儿,只是紧抱着水蓝,很快的替她点了止血的大道。
他嘴角淌着血,戒慎的看着他们,“这件事和这位姑娘完全不相干,别伤她。”
赫连傲忍不住扬眉,看来这事好玩了,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他怀中的人是水家五小姐,竟然这般护着她?
“什——”兰儿惊诧狐疑的想开口,却被赫连傲带到怀中,一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不伤她可以,我甚至还能救她。不过……有个条件。”他狡诈的说,一边希望那冰山美人可别现在清醒过来。
鬼首望着怀中脸色死白、肩上染血的人儿,双手一紧,绷紧了下颚问:“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