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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对怡红院的花魁秦晓晓说“宁可醉卧美人乡,不兴举枪对四方”。像他这样一天到晚流连妓院的痞子,怎么可能造反叛国?不可能的!”

  蓝石城关好门回来,闻言不由得皱眉问小楼﹕“你不是前两个月才嫁去冷家,怎么对几年前的事如此清楚,还知道花魁秦晓晓?”

  “我……”小楼一张脸蓦地红如火莲,最后才着恼的小声说﹕“人家……人家注意他很久了。”跟着声音又大了起来,抬起头信誓旦旦的拉着蓝老头:“他真的不可能叛国的,你们相信我。”

  “停手,别拉了!我又没说不信你!”蓝老头火大的喝道。“问题是阿城的同袍就是这么说的。如果你相公没私谋造反,为何全城近半的官兵都要抓他?”

  小楼忙收了手,泪眼朦胧的道﹕“可是如果他真的做了,那官兵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搜城啊!”

  “这倒也是。”蓝老头沉吟半晌。看来这事有蹊跷。

  “爹,这事的确不大对劲。我昨日守门,并未收到查禁冷二爷的手令。而且今日大街上除了巡查巷弄的便服官兵,似乎还有另一派较为高明的隐藏人马,双方互相暗中较劲。我想二爷造反之名恐是道人硬压上去的。”

  “你不早说!”蓝老头一听,真是气得直想摇头叹气。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反应迟钝的慢郎中?

  蓝石城苦笑,他刚才是想说呀,可是还没说完,就被小楼给打断了。

  小楼这才破涕为笑,忙用衣袖抹去眼泪。“我就说他不会叛国,一定是道人诬陷的。”

  蓝老头不客气的泼她冷水,“事情真相还不知道,只是有可能而已。就算他没造反好了,现在也有一帮人准备陷害他。如今那小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别高兴得太早。”

  此话一出,小楼又低头噤声,担心冷如风的安危。

  “爹,如今咱们该当如何?”蓝石城不忍小楼伤心,只得开口帮着问。

  “让我想想。”蓝老头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瞧着一脸可怜样的小楼,心里其实也想着,这丫头怎么说也和他有师徒之名,不能放她出去让人欺负,得想个办法把情势弄清楚才行。

  小楼等了许久却见蓝老头未置一语,忍不住心焦的问:“师傅,现在怎么办?”

  蓝老头瞄她一眼,然后转向儿子,“外头路况如何?”

  “雪积了半尺多,若照这天气继续下去,明晚就会积到一、两尺了。”

  “这样啊……如此一来,这几日势必无法出城……咱们无法联络上宋三爷,也不知太武侯爷那儿情况如何,但照官府不愿大肆张扬的情况来看,这事必有内情,应是不会牵连到冷二爷以外的人。”

  他看着小楼思量一会儿,然后说:“此时此刻你绝对不能现身。不然那一方人马一定会抓你逼他出来。另一派的人也不能信任,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最保险的办法便是以静制动。你先留在这儿,等雪融后,咱们自个儿联络洞庭的宋三爷,再看看是什么情形。”

  “哦。”小楼虽是心急得很,却没其他办法,只能同意。

  而蓝家父子和小楼没想到的是,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大雪下下停停的,一直到三个月后,地上几尺厚的积雪,才真正渐渐融化。

  外头的风风雨雨在这三个月中逐渐淡去,长安的风云阁从此未再开门营运,没人再见过十年来在长安呼风唤雨的冷军爷,也没人再听过冷如风的消息。

  没人知道风云阁为何关门,没人知道冷如风身在何地,秘密依然是秘密,而谣言就像雪花,风一停,便落地化去,再无人闻问了。

  从那年开始,太唐初年长安风云阁的传奇,就此真的成为坊间流传的传奇。

  第七章

  远山含笑,湖波荡漾,岸边竹林被风一吹,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

  阳光从竹叶间穿过,金黄的光线交杂着翠绿的竹林,这幅景象看在眼里,让人煞是凉爽舒服。

  “啊──”突地,一声惨烈的吼叫打碎了竹林安详的书面,震动了整座山林,久久不散──山下洞庭湖中的船家们听到吼声皆瑟缩了一下,却无人抬头甚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继续低头忙碌的工作着。

  其实,住在附近的人家这几个月来早已习惯了那每日午时便会出现的惨叫,只是那声音太过惊悚,所以听到时还是会吓一跳;幸好听白小姐说,哦,不对,该改口叫宋夫人了。听宋夫人说,今日应是最后一次了。

  也还好是最后一次,要不然可能有不少人都要开始作噩梦了。

  自从三个月前宋氏夫妇带着这位神秘的病人回到君山,这附近的人要找白大夫看病都要考虑一下。每天听到那声惨叫,大家都觉得自己无病无痛了,就算真有病有痛也要强忍着,宁愿乖乖排队找小姐的温柔相公宋大夫看病,也不愿上山去找有起死回生之能的鬼医白磊。

  场景回到君山竹林中,那位可怜的病人第一百零八次痛昏过去。白磊面无表情的将那满身是汗的家伙扛出屋子,然后粗手粗脚的将他丢进屋外足足有半个人高滚烫的大药红中。

  可怜的病人立刻被滚热的药水烫醒,但他却没爬出来,只在药缸中打坐。

  三十六种刺激性极强的药物在药缸中发挥作用,不多久,坐在缸中的人便满面通红,一个时辰后,他脸色才转回正常。

  “可以起来了。”白磊冷冷的开口。

  药缸中人闻言站起;脱离了药水上的蒸气,他的面容终于让人瞧清。只见一条可怖吓人的刀疤从左眼眼角划过左颊直至左下颚,然后在左下颚处中断,却又从左胸开始延伸至右腰处。从疤起到疤尾,这一刀还真是想将他开膛剖腹;再见伤疤往外翻开,便看得出当时伤口之深,怕是当时再砍深一点,这人小命就没了。

  或者应该说,若不是刚好世上还有这么一位鬼医白磊──只怕这伤口,同样会要了他的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个月前在长安蒸发的冷如风;他咬着牙以右手支撑,从药缸中跨出。

  宋青云此时正着一套白衫从屋内走出,见状忙上前扶住尚无啥气力的二师兄。

  白磊见女婿出来了,便转身离开竹林。反正这小子已好了大半,再来便没他的事了。

  “我要的东西,弄好了吗?”冷如风靠自己的力量站稳,接过衣衫艰难的穿上。

  “已在山下等着了。”宋青云顿了一下,忽然又道:“我让靳雷驾车。”

  冷如风着衣的动作一停,冷着脸抬头看他,“我不是残废。”

  宋青云微笑,不温不火的说﹕“我也不是。不过你是病人,我不是。”

  冷如风瞪着他,半晌才继续穿衣,因为知道此刻和这师弟争辩是毫无用处的,只是浪费自己的力气。

  “你身上主要的毒,岳父已经解了大半,但还有些残毒未清,每天还是会发作一次,但比较轻微。我放了些止痛药在马车暗柜里。”宋青云轻描淡写的又道。

  冷如风动作又一顿,随即用力的将腰带拉紧,冷声回答:“随便你。”

  宋青云递上绑发的布巾,冷如风接过,才要举起手绑上,却立时僵在当场,只能以右手紧握住布巾,火大的瞪着师弟。

  “需要帮忙吗?”宋青云微笑地开口。

  冷如风看了只想揍他。

  他紧紧握住布巾,然后咬牙切齿的说﹕“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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