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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页

 

  “我不同意,”莉缇说。“我开始觉得这是对社会不负责任的作法。因为,虚构的故事,让小女孩信以为真,并因此离家去寻找家里所没有的刺激。她们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打倒坏人,以为——”

  “你是要告诉我女性的智能有所不足,甚至分不清事实与虚构吗?”他说。“任何傻到足以相信兰妲那些把戏的人,如果不是天性好动,就是毫无理智;这种人看不看你的故事,都会去做一些傻事。我的受监护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的受监护人刚好证实我的理论正确。”

  “你自己也说她们是‘可怕的女孩’,那时你甚至还没见过她们。”维尔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们是莫家的人,莉缇,莫家从有历史以来就制造一堆惹祸精,你不能用丽姿和艾美当成你不写那些美好故事的借口,虽然你总称呼它们是‘浪漫的噱头’或‘胡说八道的垃圾’。你是个很有天分的作家,你有一种特殊的才华,可以跟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甚至不同背景的读者沟通。我不会允许你浪费这个才华,只要你复原一些,你就要开始写另一个故事,即使我必须把你锁在某个房间里面!”

  她眨一下眼睛,又一下,然后她说:“我的天,瞧你激动的。我从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现在你知道了。”他离开座位走到壁炉又走回来。“要不是这些浪漫的噱头,或胡说八道的垃圾,或那些言不及义的故事,我或许还是文盲。我酷爱《天方夜谭》和《精灵故事》,那是我父亲念给我听的,那使得我想要读更多的故事,即使没有图画也没有关系。”

  “我母亲给我看图画故事书,”丹恩说,他的声音很低。“故事书使我拥有童年最愉快的时光。”

  “现在我们念给道明听。”他的妻子说。

  “我们看到他了,”维尔说。“他看着你念书的样子,好像那是天下最重要的事,半小时都没有动。我念书给罗宾听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故事,莉缇。”

  整个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沉重而安静。

  妻子冷静的声音打破这片沉寂。“那么我的下一个故事要为他而写,”她说。“而且它要比《天方夜谭》里的任何故事精彩十倍。”

  “那当然,”丹恩温和地说。“而且一定是柏家人才写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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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尔不知道这件事为何徘徊不去,但它就是这样。

  ……祖父以及他的几个兄弟,年轻的时候都非常喜欢剧院——以及剧院的女演员。

  ……至少每一代都会产生一个魔鬼。

  ……一定是柏家人才写得出来的。

  那天晚上,昂士伍公爵梦到查理二世,梦到莉缇以模仿丹恩侯爵作为款待国王陛下的馀兴节目,而丹恩侯爵搂着一个女演员站在朝臣群中观赏。

  维尔醒来,天已微曦,他离开熟睡的妻子悄然下床,拿起她母亲的日记,他走到窗前阅读起来。

  他很快就读完了,可是仍像上次一样不满意。文章之间的空隙……许多意犹未尽的感觉……不愿抱怨的骄傲。最接近抱怨的只有第一篇,她语带讽刺的谈起她的丈夫……还有她父亲时隐约的苦涩。

  ……即使是柏家人的意志力,也无法阻止回忆出现,即使死亡那么久,那名字和影象也能长存于记忆之中。

  是谁的名字与影像长存在她的记忆之中呢?维尔猜想着。

  乖女孩不应该懂得如何逃出保护森严的家,莉缇曾经这样说。

  柏安怡曾经是一个受到严格保护的女孩,住在警备森严的家。

  她怎会认识葛约翰这个三流演员?他怎有可能接近她、进而引诱她跟他跑到苏格兰去结婚?根据丹恩的说法,安怡的父亲是个虚伪的卫道人士,在丹恩父亲的时代,他们不曾邀请剧团到艾思特庄,安怡的父亲也不曾邀请演员到家中才对。

  维尔曾后知后觉的发现,莉缇在写《底比斯玫瑰》的时候,曾在前面精心安排许多线索。只是读者大都只顾看那些精彩的冒险情节,很容易忽略那些线索。直到欧朗背信弃义的事实被揭发,大家才发现许多的伏笔早已被技巧地安排在前面的各个章节。

  他也在小小的日记本中寻找线索,他确信它们存在,可是就算它们真的存在,也着实被藏得太好。

  他把日记放回床头柜原来的位子上,进入他的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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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魔王的说法,“氏父子暨白氏法律事务所”是一家集无能人士之大成的机构,这也是丹恩一继承爵位便立刻把他们开除的原因。

  然而,魔王当年光临此地时,瞪了那一眼的石化功力,想必使了太大的劲,所以九年来,这家事务所几乎完全一样,甚至连灰尘都还在原位。

  事务所的办事员告诉维尔,老的那位柯先生不在,理由是“发酵中”;年轻的柯先生人在法官庭院,即将进入“发酵中”;白先生目前一定不在,因为他早就“发酵完毕”。

  “这是习惯,”办事员解释。“情况有些可悲,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想我是唯一在办事的人,爵爷。”

  这位姓闵的办事员只是个高瘦的大男孩,虽然努力想留点胡子,但是满脸的青春痘破坏了下他故作老成的效果。

  “我要你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徵得你的老板同意,你可能会被革职。”维尔说。

  “那种事不大可能发生,”闵先生说。“没有我,他们无法做任何事、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即使东西找到了,也必须由我来解释是怎么回事。我如果走了,他们不会有任何客户,何况这些客户也大都是我找来的。”

  维尔把他要找什么告诉他。

  “我去找一找。”闵先生说。

  他进入一个房间,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才出来。“我找不到任何纪录,”他说。“老柯先生把什么都放在他的脑袋里,所以现在才必须发酵。我必须到地下储藏室翻找看看,那可能需要好几天。”

  维尔决定跟他一起下去,结果发现那里简直是垃圾间,事务所把暂时不用的文件全部堆在那里,而且完全没有归类,一件叠在另一件上面,让人无从找起。

  他们忙了一整天,只在中午和傍晚停下来吃点东西、喝点麦酒。他们分工合作,维尔拿下箱子,办事员很快翻找一下,确定是否与他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同样的动作在昏暗的地下室中一再重复,同时还得跟各种从箱子内外飞出来的虫类奋战。

  当晚七点多,维尔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地下室,来到屋外。他白色的领巾已经变成灰色的,松垮地挂在颈间,外套上黏着很多蜘蛛网、脏东西和小虫。脸上的汗水混着尘土变成了泥块,双手已是黑的。

  但是在那双黑手上有一个盒子,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一路吹着口哨回家。

  为了安抚奉有昂士伍之严格命令的看护大队,莉缇同意在晚餐前小睡。但,这并不表示她有意照做。她带了一本书回到主卧室,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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