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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在莉缇的卧室,棠馨坐在床尾观看莉缇在壁炉前表演。

  莉缇平常的观众都是醉醺醺的,棠馨没有喝酒,却和那些男人一样笑得前俯后仰。

  至少棠馨很开心,莉缇鞠躬时心想。莉缇也应该如此,但她无法保持惯常的超然。好像她的灵魂是一栋屋子,里面的脏东西开始爬出来。

  她烦躁不安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开始取下发夹。

  棠馨旁观了几分钟后说:“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我开始觉得昂士伍公爵是最奇怪者之一,我不明白他想要什么。”

  “他是那种无法忍受平和宁静的人。” 莉缇说。“风平浪静时他偏要兴风作浪。他不断寻衅打架,甚至找上他的好朋友。我原以为人们夸大了他惹是生非的行为,但后来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他无法安于现状,不多此一举。例如,把我弄进出租马车送走还不够,他一定要一路纠缠我到家。丹恩不久前痛打他,我一点也不惊讶。昂士伍令圣人也无法忍受。”

  “我没听说过丹恩侯爵是圣人。”棠馨低声轻笑地说。“据我所知,他和公爵是一体的两面。”

  “也许吧,但昂士伍没有权利在他的新婚之夜向他寻衅打架。” 莉缇皱眉瞪着小镜子,“那个讨厌的家伙至少该考虑一下丹恩夫人的感受。”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还在为安斯贝里的打架忿忿不平。

  丹恩只是远亲。她的母亲出身柏氏家族的低微旁支,而且她一嫁给葛约翰,柏家人就不再承认她的存在。据莉缇所知,没有活人知道她和柏家的关系,她决心继续保守这个秘密。问题是,她无法阻止自己关心丹恩,虽然就像棠馨说的,他的坏和昂士伍旗鼓相当。

  丹恩结婚那天,她就站在汉诺瓦广场圣乔治教堂的外面。像其他的记者一样,她只是去采访新闻。但当丹恩拥着新娘走出教堂,新娘深情款款地凝视他棱角分明的黝黑面容时,他乌黑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恶魔……总之,莉缇差一点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众记者同业的面流下泪来。

  实在可笑,但从那时起,她就对他怀有疼爱之情,以及更荒谬的保护欲。

  听说丹恩的新婚之夜被打架破坏时,她对寻衅的昂士伍非常生气,那份怒气毫无道理地残留心头,久久不散。

  棠馨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但公爵当时喝得酩酊大醉,不是吗?”

  “他既没有倒下,也没有语无伦次,应该没有大家认为的那么醉。” 莉缇说。“你不知道那种人的酒量,尤其是像昂士伍那种彪形大汉。”她眯起眼睛。“他只是假装烂醉如泥,就像他假装愚蠢一样。”

  “对,我说我觉得他行为怪异,就是这个意思。”棠馨说。“他应该很会说话,跟你唇枪舌战,需要聪明机灵的头脑,莉缇。如果马车里坐的是蠢材,我确信你早就使他舌头打结了。但是……”她停顿一下,皱起眉头。“嗯,今晚的舌战很难说谁是胜利者。”

  “算是平手。” 莉缇拿起梳子,生气地梳着头发。“最后一句话给他说到,但那完全是因为他推了我一下,使我无法回答。那个举动实在幼稚,我几乎无法板着面孔,更不敢开口,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哎呀,瞧你在做什么!”棠馨喊道。“你会扯掉头发,把头皮弄出一条条红痕。”她一边说,一边下床走向梳妆台。“让我来。”

  “你不是我的女仆。”

  棠馨拿走她手中的梳子。“你再气公爵也不该拿你的头皮出气。”

  “他让萧道夫逃掉了。” 莉缇绷着声音说。“那个畜生现在会躲起来,鲍蚂俐则不得不返回家乡,被视如粪土,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棠馨说。

  “她不习惯残酷的对待。”尽管梳子抚慰着头皮,莉缇还是怒气难消。“男人真卑鄙。他会顺利脱身,不用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做任何事。”

  “也许公爵会跟他说。”棠馨说。

  莉缇扭头避开梳子。“他哪里在乎什么?”她嚷道。“我跟你说过,他在看完玛俐的字条后说了什么。他只继续激怒我。”

  “也许他的自尊不容许——”

  “我很了解他的男性自尊。” 莉缇站起来,走到壁炉前又走回来。“今晚他逮到机会为酯坊街的事向我报复。他这会儿可能已经灌下一打香槟,庆祝他大胜戈兰德夫人。他在乎的只有向朋友证明,我并没有高大到令他无法应付——他直接把我从人行道上抱起来,走过半条街。我一路与他搏斗到出租马车边,那个可恶的家伙竟连大气都没喘一下。”

  她愚蠢的心却和头脑一起融化了,因为他是那么高大强壮。天啊,真是令人作呕。她无法相信自己竟有这么无聊的想法。

  “在清空夸克弗的酒窖和豪赌几千镑后,”她气呼呼地说。“他会摇摇晃晃地走出俱乐部,进入邻近的高价妓院。”

  接着他会把一个妓女拉进他强壮的怀里,用鼻子摩擦她的脖子——

  我不在乎,莉缇告诉自己。

  “尽管我高大又讨厌,他还是会忘了我的存在。”她愤怒地嚷嚷,继续走来走去。“所以他一定会忘了区区一张字条。也许他认为写字条的女孩是自甘堕落,好橡她早就知道男人会有多么不可靠。”

  “对,真是不公平,女人受到惩罚,男人却因阳刚活力而受到佩服。”棠馨说。“但我们不会让她受惩罚。我知道你明天必须出席一场验尸审讯,但我可以去布莱德——”

  莉缇猛然止步。“绝对不行。”

  “我会带苏珊去。你只需要告诉我,怎样才能把玛俐母子救出来。如果要付罚款,你可以从我的薪水口除。”

  棠馨上前握住莉缇的手臂,把沉思的她带回梳妆台前。“他们可以和我睡一个房间,直到我们想出合适的安排。但当务之急是先把他们弄出来。她到星期四满一周,对不对?明天就是星期三了。“她拉莉缇坐下。”写下我该做的事,我明天一早就去。你的笔记本呢?”

  “天啊,原来你这么爱管闲事。” 莉缇说,但乖乖把手伸进口袋。她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顺从一个体型是她一半、且年龄小她将近十岁的女孩。

  她找出笔记本,但没有找到铅笔,一定是掉在出租马车里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铅笔。”她告诉棠馨。

  棠馨迅速取来铅笔。

  莉缇接过铅笔,视线与她凝眸交会。“你确定吗?”

  “我独自从英国的另一端来到伦敦,”棠馨说。“只是因为一时疏忽而陷入困境。这一次,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不拿下眼镜。我会带着苏珊当保镖,我很想做一些有用的事。”她恳切地补充。

  六天内逐渐明显的是,棠馨喜欢帮助别人。这段时间也证明她并不傻。

  可惜她不能用同样的话为自己辩解,莉缇在下笔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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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三清晨,一辆出租马车载着萧道夫、鲍玛俐和男婴杰民驶出布莱德拘留所。

  崔博迪应该在同时离开,但他想心事想出了神,而在此刻喃喃自语:“不是查理二世,但与他有关。问题是,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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