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默良久的月煞终于开口了,而他的声音依然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既然黑鹰那小子紧追不放,那就让他追个够吧!我们分散走,要留神他阳龚易洲那老贼的人,不得再出任何纰漏!”
他冷芒一扫,众煞噤声,他略回头示意身边的水煞。“你来安排。”
水煞立刻将水仙洞会合、齐往沙州的计画对大家耳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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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慢地移动,山谷内一片宁静。
朦胧的月光和波光粼粼的湖水像催眠剂似地,让云珊觉得好困,她强力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看看身边的黑鹰。
只见他靠着身后的岩石注视着前方的庙宇和湖水,鹰头剑横放在他盘起的腿上,受伤的左臂微微弯曲搁在膝上。从在这里坐定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不能不让她好奇,如此奔波辛苦,又连着几个晚上没有上炕睡觉的他,为何目光依然那么炯炯有神?
“你的手还痛吗?”为了避免打瞌睡,她得跟他说话。
“不痛了。”他简单地回答,眼睛依然注视着前方。
“你说他们会趁夜离开吗?”
“很有可能。”
他的回答总是那么简略,云珊似乎也习惯了。
“你知道水仙洞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怎么办,看来只有跟踪他们一途了。”
她无奈的语气让他的目光转向她。“那倒未必。”
“怎么说?”云珊侧身看他,与他目光相接,立即被其中自信的光彩感染,愁眉一解,笑道:“是啊,跟着黑鹰萧剑锋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是!”黑鹰看着她淡淡一笑,转头望向湖水,心里却是暖潮激荡。
真是见鬼了,为何只是听到她呼唤自己的名字,他一向稳定的心就变得如同这月光下的湖水般闪烁不定了呢?
他暗自责骂着自己,脑子里却不听使唤地出现了早先在山崖上吻她的影像。霎时热血奔涌,山风不再冷,夜气不再凉,他只觉得身子从里热到外。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被她亲过的面颊,渴望再感受一下那醉心的滋味……
“如果不跟他们正面冲突,要如何报仇呢?”对他的心情一无所知的云珊,满心想的都是他们的猎物。
她的话让正热血沸腾的黑鹰哑然失笑,这个单纯的女人果真不一般,居然把他弄得如同未经人世的毛头小子似的!
他不敢看她,依然注视着对面庙宇,平息着心头的波澜说:“正面冲突难以避免,但要选择时间和地点,最好的办法是寻找机会夺回宝物,再放手跟他们斗!”
一听这正与她和师妹以前的想法相同,她立刻点头赞同。“你说的对!”
黑鹰眉头一挑,揶揄道:“你终于认可我这个‘混蛋’的想法了?”
想起自己先前骂他的话,云珊有点尴尬。“我那时是说气话。”
黑鹰不语,微笑看着她,她赶紧补充道:“好吧,我道歉,是我说错了话。”
“我没有要你道歉,只要你明白道理就好。”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急忙为自己辩护,生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你得承认你有时确实很固执。”
他的话让云珊一愣,想否认,可想想与他相识后的种种经历,心里也觉得满有趣的。她一向被师傅和氓山叔叔认为是最懂事讲理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遇到他以后,自己也变得很不讲理了呢?
细细回想一下,好像自己的“不讲理”都只有针对他。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斜眼看他,在心里问自己。也许是因为他有时冷漠得让人生气,有时又霸道得让人想反抗。是的,就是这个原因。
想想他的个性,她相信自己找到了原因。
深夜,气温骤降,湖边的风很大。虽然他们选择坐在岩石下,巨大的石头遮挡了不少风力,但还是冷嗖嗖的。
“很冷吗?”
黑鹰乍然一问让昏昏欲睡的云珊猛醒,发现自己抱着双臂蜷缩着身体时,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不,不冷,别忘记,我是在雪岭长大的,不怕冷。”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意识到失态时,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累了吧?”黑鹰用下巴比比自己的肩膀。“靠着我,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不要,我要盯着那些家伙。”
“有我就行,你睡会儿。”知道她在逞强,黑鹰往她身边靠过来。
“不用,我不累,你受了伤才该好好休息,这几夜你就……”
“不要跟我争!”黑鹰低声一喝。
她立刻瞪起了眼睛斥责道:“不识好歹的男人!我是关心你,你才不讲理!”
黑鹰知道这女人与他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角色,于是口气微缓。“是我态度不好,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我不想睡,而你确实累了,既然这样何必硬撑呢?”
他的神情与往日都不一样,似乎柔和了许多,云珊知道他同样是在关心自己,不觉心里暖乎乎的,便不再言语。
黑鹰再指指她身上。“你包袱里的斗篷,取出来穿上。”
“用不着。”
“用得着!天亮前会更冷。”黑鹰神态依然温柔,但口气坚决。
原以为她还会跟他争执一番的,没想到她只是很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就解下背上的包袱,照他说的取出了那件斗篷。
“啊,这是雪豹皮?”她抚摸着雪白皮毛上一圈圈美丽的棕色花斑问。
“没错,是雪豹皮。”黑鹰看出她喜欢,心里自然十分欢喜。
“哪儿来的?”久居雪岭的她知道机敏凶悍的雪豹和可爱美丽的雪鸡都生活在气候严寒的雪线之上,是极难寻觅的猎物。
“别人送的。”他淡笑回答,没有说那是他在雪山救了一个被困雪洞中的猎人后,那人送给他的礼物。
“这是你的吗?”云珊抖开斗篷,立即否决了自己的说法。“太小了,不会是你的。”她眼珠一转。“是你夫人的?”
黑鹰摇摇头。“我没有成亲。”
“真的吗?”云珊双手抱着皮裘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还没成亲?”
她毫不掩饰的惊讶表情让黑鹰很好笑。“我没成亲你觉得难以相信吗?”
云珊虽然为人冷静,但毕竟年轻单纯,便诚实地说:“是啊,你这个年纪不是都该成家,儿女成群了吗?”
“我很老吗?”黑鹰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在她眼里的形象,并且也不介意跟她说这些他通常绝不跟人讨论的话题。
云珊仔细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评估似的上下把他扫遍后,皱着眉头说:“嗯,反正不年轻就是了。”
在她的注视下,黑鹰情不自禁地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用手摸摸自己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胡子该刮了,脸也该好好洗洗了……
“胡子不算长,五官也很俊朗,如果经常笑,你看起来会比较年轻。”她认真地评价着,并给他个良心建议。“你是该找个好女人成家了。”
云珊率真的评语让他开心,可她的建议也提醒他今夜流露了太多的私人情绪,他立刻沉着脸放下手,低声训斥她。“胡说八道什么?快穿上斗篷睡觉!”
这个男人变脸的速度真是比小孩子还快!云珊忿忿不平地想,顿时很不满地瞪着他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既然说好话不愿听,那我就说坏话好了。你是个丑八怪,比八煞更丑,比九头鸟更怪,这样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