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曲希爱背贴著门板,心脏还“扑通、扑通”地狂跳。
这真是一个无礼、没教养的举止,而这样刻意,甚至带点恶意的拒人千里,她心中不由得冒出罪恶感。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男人,只是正好在她对人际关系灰心之际出现在面前,所以遭受她的无礼对待。
她一边内疚一边反省,回想起那个男人有双温柔的眼眸,跟他的声音一样,斯斯文文的,给人一种沉稳、正派的感觉。
“才怪!”她立刻否定自己的感觉。“愈是这种无害,明摆著是个好人的男人愈可怕。”
她的第二任男友不就是这样,惦惦呷三碗公饭,孩子都生了,却一点也不想负责任,还推说那是年轻时不懂事所犯的错。
隔壁那个男人不也是有女朋友,仍然答应别的女人来找他?
曲希爱如此自我安慰地想想,觉得好过多了,至少不再挂记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害了那个男人。
才静下来没多久,隔壁又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淳扬——开门——我来了—— ”
“呿!这个男人还真忙,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曲希爱将耳朵贴在门上,像想加强自己没有做错事的信心,等著揪邻居的小辫子。
“镜璇?”邻居打开门。“现在才几点,你就喝醉了?”
“还没醉……一个人喝酒愈喝愈闷,你陪我。”
“宇光走了?”
“嗯啊……你看,我的男人一走,我就立刻飞奔到你的怀里来了,我不管,今晚你要陪我。”
“我知道……进来吧!喂,小心点——”
听见门外的对话,曲希爱翘起粉嫩的唇瓣。
“果然……”刚刚不是才对前一个女人说从不让女人在他那里过夜,谎言马上就露馅了,而且,这些人的男女关系怎么这么混乱,劈来劈去的。
她摇摇头,走入客厅,隔壁邻居究竟是不是爱情骗子,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一层楼只有五户人家,还算单纯,而且大楼管理还算严谨,现在的她,只希望安静过日子,远离是是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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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曲希爱从微亮的房间里醒来,有一刻,不知身在何处。
她望了望熟悉却摆在陌生空间里的家具,记起自己已经搬家的事实。
“好!一切重新开始,从今以后,要更认真工作,睁大眼睛,避开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她吆喝一声,奋力坐起,为自己的未来灌入满满的干劲。
盥洗后,她走进厨房后方的小阳台,三个相连的长形玻璃容器里种著她最爱的白色风信子,冬末初春微凉的温度,花期正盛,晨风中袭来带著甜味的香气,她闭起眼,深吸一口,幸福溢满胸口。
一月四日出生的她,代表的花正是白色风信子,在台湾,温度太高,春天一过,它的生命也就结束了,短短的十数天花期里全心全意绽放,留下令人回味的香气,绝不拖泥带水,静静地回归大地。
她希望自己也能像风信子一样,坚定果决,潇洒来去,不再让恼人的情感伤害自己。
这时,空气中除了花香,还隐隐飘来一股掺著浓郁奶油的食物香气,像是法式浓汤的味道,香味传来的方向正是她的隔壁邻居,那个男人的厨房。
“女人还真辛苦,宿醉多痛苦,早上还能这么贤慧地起来弄食物。”她记起昨天有个喝醉酒的女人在他家过夜。
不想站在阳台臆测人家的私事,她转身走回厨房,简单地煎了个蛋,烤吐司,夹上一片烟熏火腿和起司片,喝杯牛奶,解决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花了半小时,她仔细地打粉底、画眉、描唇线,刷上淡淡的腮红,吹整发尾的鬈度,最后套上合身的淡蓝色套装,准备上班。
打开玄关的鞋柜时,听见外面像停著一整群麻雀,吱吱喳喳地十分热闹。
她支著下巴,心想,又是隔壁的那个男人,他真的很忙,忙著应付不断上门的女人。
就在她犹豫著要不要等个十分钟再出门,突然发现那群麻雀讨论的主题,竟然是自己!
“淳扬,见过你隔壁那个女人了没?听说长得很漂亮?”
“见过了,”简淳扬站在门口,看向隔壁的大门,淡淡地说:“的确很漂亮。”
“欸、欸——你们昨天有没有注意那个搬家公司车上的家具,好像都很高级耶,一个单身女人这么会赚钱?”
“对啊!哪有人搬家的时候穿著一身白衣服,这个一定没在做家事的。”
“搞不好是金屋藏娇。”
“喂……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谁不知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女孩子很多都这样,贪图物质享受,叫那个什么……月光族,每个月的薪水都花光光的月光族。”
听到这,曲希爱一早的好心情已经全毁了。
这群吃饱没事干的长舌妇——
她扭开门锁,再打开铁门,刻意弄得大声地,大大方方走出来,然后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地将门锁上。
“呃……早啊,要上班了?”
那些打发老公孩子上班后的家庭主妇一见到她,批评的嘴脸立刻换上亲切的笑意。
她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直直走向电梯,在经过简淳扬面前时,不知怎的,瞥见他被这群黄脸婆包围就莫名地浮上怒气,白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按下电梯按钮,僵直的背,可以看出她正忍著满腔的愤怒。
“等我。”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简淳扬一个箭步,跟著钻进去。
曲希爱没想到他会跟进来,沉着一张脸,死盯著往下跳动的楼层灯号,紧抿著唇,一副“最好别惹我”的架式。
“上班吗?”简淳扬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嫌恶,温温地问。
“去见金主。”她没好气地回一句,表示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全听见了。
“呵……”他笑了笑,故意忽略她的尖锐。“刚搬来,大家都对你很好奇。”
“那她们怎么不去好奇昨晚又哪个女人在你家过夜?”她堵他一句。
“欸?”他看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立刻发现自己用错了说话的语气,明明就不认识的人,讲得好像妒妇一样,而且,说这样的话,自己同样侵犯了别人的隐私。
“没事,我现在不想说话。”此时,她很后悔,没事住十一楼那么高干么……
“那是一个我认识多年的朋友。”简淳扬说明。
“我对你的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呃……她懊恼,才说不想说话,结果又说话了。
“欢迎你成为我的邻居,我叫简淳扬,简单的简,淳于意的淳,扬帆的扬。”
简淳扬的好脾气众所皆知,尽管曲希爱像刺猬般地环著胸,整个电梯里充满火药味,他仍一派闲适。
“‘纯于意’是什么东西?”呃……她再次懊恼,明明不想理他,又问他问题,这不是自打嘴巴?
“淳于意是西汉的一位名医,公孙光的徒弟,我们现代的病历就是从他开始建立的。”
“喔……”不对,不是她怪,是这个男人有病,她态度那么差,他却鸡婆地解释一堆。
“你呢?怎么称呼?”
“不想告诉你。”没风度就没风度,一早就跟一堆八婆聊她的是非,她干么要有风度。
“曲希爱,对吗?很好听的名字。”她的名字,对面的陈太太早就从一楼的管理员那里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