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买的时问已经到了,请问要续时吗?”进来的服务生问。
“喔……不用……多少钱……I她有些微醺,掏了半天才找到皮夹,抽出信用卡。
“需要帮你叫车吗?”服务生好心地问,没有接过信用卡,因为她手上拿着的是健保卡。
“不用……对不起,这张才是。”她低着头,怕被看到哭过的脸。
结完帐,最后一首歌播完,她又提着喝掉半瓶的酒,飘飘然地走出KTV。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街上的车潮显得冷清,但成群年轻人骑车经过的喧哗热络微凉的空气。
她发动车子,确定意识还清楚,趁着酒气还未开始翻腾时,开车回家。
二十分钟后,她的人跟车安全且完美地滑入她的停车位。
“厉害到可以出国比赛了,哈哈……”下车后,她为自己的停车技术喝采。
尽管她的爱情受到诅咒,再怎么感觉到心痛、难堪,所有的生活技能都还记得,工作会继续,饿了还是得吃饭,醉了还是会想睡。
“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又发现了一个烂男人,这个世界,一半女人,一半男人,只是我比较倒楣,在一堆烂水果里,挑来挑去,挑到最烂的。”
她将皮包甩到肩上,半眯着眼,口中还哼着歌,像心情十分愉快。
哭过了,—切就过了,她还是坚强的曲希爱,不会因为这一点事就被击倒的。
离开电梯,她将手上的钥匙对准锁孔,试了好几次,怎么都插不进去。
“啊……错了,这是车钥匙。”
她又笑了起来。
渴望爱情,渴望被爱,但总是拿错了钥匙,不得其门而人。
她伸进皮包里摸索另一把钥匙。
“咦……怎么没有……”
皮夹掉了出来,化妆包也被手挤出袋口,门钥匙不翼而飞。
“倒楣,倒楣的一天……”她气得将皮包整个扔在地上,转身扒着铁门的缝隙,一手拚命按电铃。
“谁啊……玛莉亚,帮我开门……”这个时候,她还有好心情跟自己开黑色幽默,假装屋里有个菲佣。
十六岁后,就没有人会在屋内为她等门了。
或许,从来都没有。
“喀啦!”门锁打开。
“咦……”曲希爱纳闷地退后一步,盯着铁门,她该不会醉到连自己请了佣人都忘了吧!
她盯着铁门,铁门后的大门开了,然后,铁门也开了。
她呆呆地看着从门后走出来的男人。
“你怎么在我家?”
简淳扬先是闻到酒气,而后,看向有些摇晃的曲希爱。“你家在隔壁。”
他穿着运动裤,白色棉质T恤,戴着无框眼镜,还是那么好看。他用包容且带着担忧的眼神看她。
“我知道……我只是叫你起床……嗝……尿尿。”她变了一个人,喝醉酒后,愈来愈低俗。
她弯下腰,想要拾起散乱一地的物品,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洋装肩带滑落。
狼狈至极。
她先是笑,然后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我扶你起来。”简淳扬的手揽着她的肩。
“不用——”她扭动肩膀,甩开他的帮助,一手撐在地上,跪着将皮包、化妆包、手机塞进皮包里。她勉强站起来,斜斜地走向电梯。
“你去哪里?”他拦住她。
“去饭店……钥匙不见了。”
“到我家吧!我有间客房。”
“呵……”她转身面向他,摇晃的身体几乎要贴上他,她又努力站直。“你不是不让女人在你家过夜?”
该死,该死的她,记不起在哪里弄丢了钥匙,但是,他的事,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进来。”他再次揽住她的肩,提走她肩上的皮包和手上的纸袋,用她此时无力抵挡的力道将她带进屋。
曲希爱没再挣扎,她只希望,明天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梦——
吴尔达没有劈腿、她没有哭、她没有醉到被简淳扬看见最狼狈、最软弱的一面……
不过,显然她醉得还不够彻底,因为,她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宜人的清香和暖暖的体温。
他的温柔,依然令她痛苦,她用着仅剩的理智告诫自己,不要再陷入这样的温柔陷阱。
第六章
“喝水。”简淳扬倒杯水给曲希爱。
“不要,我要喝酒。”她从纸袋里拿出喝剩半瓶的威士忌,先一口喝光水,然后将酒倒进杯子里。
简淳扬没有阻止她,走到厨房为自己拿了个酒杯,帮她在杯中加冰块,坐下来陪她一起喝。
十二年的黑牌威士忌口感顺滑略有刺激感,带点焦葡萄干味和果香,混合多种威七忌调制而成,芬芳浓郁,饮后,齿颊间留有麦芽余香。
简淳扬安静地坐着,什么也没问,既不担心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也没喋喋不休她喝太多酒。
她其实需要人关心,但是,若他真的开口问,也只会得到她“少管我”的反驳,她就是这样一个不知道在ㄍㄧㄥ什么的女人,矛盾得令自己感到厌恶。
“有女朋友的人,不要随便让别的女人进屋。”她捧着冰凉的杯子,怒视他,一点也没感激他收留了有家归不得的她。
“我没有女朋友,而且,你也不是别的女人。”
“那我是什么?”他的话很温暖,却引出她一直隐而未发的怒气。
他看着她,张口欲言,最后,决定沈默。
他不确定将对她的感觉说出来,是不是会让已经处于混乱的她更心烦、更困扰。
“我明明就看到好多女人来找你,还有一个叫‘镜璇’的在你家过夜。”他的沈默让她意识到自己像个干枯的女人,急于 素爱,立刻举证。
“镜璇和我认识十年了,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的女朋友。”
“骗人、骗人——你们这种人最会用一张看起来无害的脸骗人——”她将劈腿的吴尔达、过去遇到的那一堆烂男人的身影,和简淳扬重叠了。
他微笑,不跟她争辩,事实上,他一直觉得她太压抑自己,酒后的她,直率多了,而他愿意包容她的无理取闹。
“明明有女朋友,还对别的女人那么温柔,像你这种花心的男人都该下地狱,下地狱前要先五马分尸……”她坚持不信他没有女朋友,一直卢。
“丢进地狱后要不要再炸过?”
“要……要下油锅,上刀山,让你们尝尝伤害别人的痛苦。”
“你现在……很痛苦?”
“谁说的,我为什么要痛苦——”她嘴上这么说,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滑落。她不痛苦,却觉得很孤单,她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她父母健在,还有个弟弟,但是,他们关心的永远是自己。
简淳扬起身坐到她身边,凝视着她。
“干什么坐那么近?”当她发现自己哭了,连忙撇开脸 。
虽然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内心的痛,此时真实地传达到他心中。
看她哭,他很心疼。
他抬起手臂,轻轻地抚上她的发,慢慢地将她揽进怀里。
她起先挣扎,她不要人同情,不需要人安慰,但在他有力的臂膀中,挣扎毫无意义,他有着任她咬、任她搥打的准备,就是不松手。
拥抱,是安抚情绪、解放痛苦最好的方式。
透过身体温度的传递,让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她屈服了,下巴抵着他的肩,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她被拥抱着,被疼爱着,被一股平稳的气息包围着,她觉得好安心、好幸福。
她累了,一个人孤军奋斗许多年,她觉得很辛苦。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用的花瓶,不是靠着出色的外表冲出业绩,她比谁都认真地吸收专业知识,比谁都勤跑工地、拜访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