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玉莲只能从下方的有限视野里窥探外界,她感觉到这房间很大,淡淡的紫檀木香气钻入鼻翼,窗缘的轻纱漫然舞动,她被扶坐上床,然后众人退下。
随着房门掩上,外头的鼎沸人声也一下子隔远,玉莲如同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头才突地传来急促脚步声,惊动了她半梦半醒的魂魄。
“给王爷道喜,王妃已在房中久候。”外头有人在说话,似在提醒对方打起精神。
“我知道。”
这是玉莲第二次听见承璿的声音,略含酒意的。
房门咿呀应声而开,一个侍女领着他走了进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继续,玉莲听见他从桌上拿起秤杆的声音。
“行了,都下去。”
“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侍女退出去了,顿时只剩她和承璿二人,而几乎没有让玉莲胡思乱想的空间,承璿一下子便掀起了她的薄纱盖头。
四目相交。
承璿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新娘,玉莲却早已识过丈夫的容颜。
“真美……”
良久,从他口中吐出的竟是这两个字,玉莲微微一怔,直觉这话不该出自承璿口中,毕竟她是“皇上挑剩”的。
一抹微笑在承璿嘴角勾起,他抬起玉莲的下巴,让她冷凝如玉的面孔更加清晰,然后,靠近她如山峰棱线般清楚分明的红唇,玉莲不闪不躲,没有半点羞色,只是冷静地看着她的夫婿,半晌,承璿忽然笑了出来。
“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要你了。”他放开手,迳自走到圆桌边提起酒壶,自言自语又像半是感叹:“美则美矣,只可惜……啧啧……”
玉莲不是傻子,不会笨到听不出承璿话中何意,她没有娇羞,是因为她对这个丈夫并不存任何期待,不过这不代表她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拿她被踢出选妃一事在新婚之夜调笑。
“妾身有什么地方让王爷不满意的吗?”玉莲站起身,这是她第一次在承璿面前开口,令承璿惊讶的不只是润如冰珠的声音,还有她过于沉稳大方的态度。
“应该是本王让你不满意吧?”他挑眉看着她。“你本该是贵妃娘娘,如今却只捞到了个王妃,不觉得心有未甘吗?”
“皇上也要叫我一声嫂子,何来不甘之有?”玉莲答得快,轻巧带过,让承璿不由笑意更深。
“看来你很识大体,也很有胆识。”
玉莲不语,款步走到他面前,拿起酒壶满上酒,在他来不及惊讶之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该喝交杯酒了。”她伸出手,将酒杯递到承璿面前与他相碰。
承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不怕我?”
“我该怕吗?”
面对他兴味十足的打量眼神,玉莲并未闪躲,满脑子只想快快卸下这一身压得死人的重装行头。
承璿勾住她的手,率先饮下合卺酒,然后一把环住她的纤细腰肢,将玉莲手上的酒杯推近她唇边。
“喝。”
那是一种与其说是劝诱,倒不如说更接近命令的语气,承璿在瞬间对她燃起了征服的欲望,玉莲的不怯不羞在别人眼里看来也许太过张狂轻慢,但他却意外的不讨厌,相反的倒还十分感兴趣,他原以为嫁过来的就是个寻常女性罢了……
玉莲顺从的张口喝下那杯甜中带辛的交杯酒,酒液滑入喉咙,像一道热烫的暖流窜过她的体内,来不及醺然,她已被拦腰抱起。
红色绣床、金色流苏、龙凤双喜鸳鸯被,微醺的玉莲已然不胜酒力,承璿脱掉她的绣鞋,将她放倒在暖被上头,昏黄的烛光映照在玉莲皙白中透着酡红的脸孔,说不出的好看……
所以动了情。
人本来就是感官的动物,承璿自不例外,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令人更加想亲近……
承璿轻欺上前,解开胸前盘扣、腰间系带,葱绿抹胸下再无其他阻隔,玉莲即便如何沉稳,也被他挑情举措撩拨得心跳加速,她忍不住闭上眼,耳际却传来新婚夫婿的声音。
“怕了?”
他的语气半是调侃、半近挑衅,玉莲直觉睁开眼睛,承璿却在这时攫住她的红唇!
吻来得突然,男性特有的气息像风暴一样狂乱地卷住了她,让她挣不开逃不掉,他炙热的吻如同烙印,在她清白的躯体上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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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玉莲终于成为隽王王妃。
起居作息有人侍候,出门在外仆从随行;好歹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虽然觉得跟在身边的人好像多得有些过分,但也很快就习惯了。
承璿带兵、上朝,总是从早忙到晚,显少对她有温情之举,但晚上必定回房就寝,或许是新婚,夜夜亲热仿佛已成默契下的惯例,有时玉莲都不免怀疑他充沛过头的体力从何而来,只是想归想罢了,她能猜想到她所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而那猜想少不得令她雪白的脸蛋微微一哂。
“王妃,到了。”侍女提醒道。
玉莲猛然回过神来,她此刻人在轿中,穿着正式的朝拜服色,要去觐见她的婆婆,也就是皇上与承璿的生母庄太后。
她在侍女的扶持下出了轿子,望向面前这堵明黄高墙,它的高耸巍峨明确地宣示着墙内人的地位与高贵,如今她竟也成了有资格在里面行走的一份子,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侍女小翠领着她往庄太后的寝宫方向前去,长廊折叠弯曲、屋脊斜角飞檐,到了此时此刻,玉莲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皇家面貌,她随意浏览着这一切,眼底却冷不防闪进一个人影。
是承璿?
他双手盘在胸前,背靠在廊柱上头,似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待听到脚步声后方才抬头,与她四目相接。
“王爷。”
玉莲走到他身边微微福了福身子,作梦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在等她?
这怎么可能?
“王爷在等谁吗?”
承璿深看她一眼。“等你。”
真是在等她?
玉莲还不及惊讶,承璿便率先领头朝寝宫方向走去,她只得赶忙跟上,脑袋里仍不免思忖着公务繁忙的承璿为何有空到这里来等她。
难道……是在担心她第一次跟太后见面的情况吗?
“准备了什么礼品来吗?”
“家乡来的新鲜蜜李子,还有上好的丝绸绫罗。”玉莲回答完,却发现自己刚说完话,承璿的眉突然微微一皱。
“太寒酸了吗?”玉莲敏感地问。
“不……”他知道玉莲说得轻描淡写,但呈上来的必是自家珍物,只是见惯奇货的太后娘娘是否看得上眼那就难说了,但为了不让玉莲觉得不安,他并不正面回答,仅道:“快走吧,别让母后久等了。”
玉莲跟在他身后,暗忖着他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但不久后她就明白了,对于这个金碧辉煌的宫廷来说,这些她所谓来自家乡的好东西,压根儿是无足轻重的。
太后寝宫富丽宽广,居住在其中的太后更是尊贵不可一世,身穿金线穿织的华美衣服,头上戴着玛瑙珠翠,保养得宜使她看上去约莫只有四十岁左右,脸形瘦削而眼角上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和蔼可亲的角色,她……就是王爷的生母。
“臣妾向母后请安,望母后千岁。”玉莲恭谨地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