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付非人的狂兽必须使出非常手段,使其难逃布下的天罗地网。
以他向来刚正不阿的行事作风来说,以虚言设下圈套引虎上钩也是被逼的,风妒恶实在不忍再有人受害,留下更多的遗憾。
“管他下策还是上策,能捉到凶手才是当务之急,上头给的破案期限快到了,我可不想改当捕快。”连降三级。
赵少甫的玩笑话同样也是流云的隐忧。
“尽快逮捕到真凶,左丞相那一边都快把我逼疯了。”一天连下三道旨意,不疯也难。
如果连尚书千金都难逃毒手,家有二八年华的佳人,谁不有如惊弓之鸟,生怕下一个被诱失身的会是自家闺女,而生了一堆如花似玉女儿们的左丞相更是恐慌。
“别提起丞相大人了,我也怕了他。”居然异想天开要择他为婿,认为女子一旦有了夫家就会逃过一劫。“对了,风兄,听说你捉到当年害你风家的同谋。是不是确有其事?”
他一心为报家仇,也着实辛苦了。
一提及此事,风妒恶的神色显得抑郁,“那人矢口否认参与惨案,只道无意间得知有人欲上风家夺宝,他便尾随其后洗劫财物。”
根据张万富临死前的证词,他说当年因为家贫而出外行乞,但饿得慌无处可去,冷飕鼹的风雪让他暂避已无香火的山神庙,栖身神桌下好免于冻僵。
睡意正浓之际,沓乱的脚步声使他骤地清醒,他没看清那些人的长相,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压低的声音,顿起盗心地想趁乱捞点好处。
由于风家的宝库设于后院,前庭发生了惨绝人寰的血案他一概不知,是事后的一场大火他才晓得出了大事。
“没半点线索吗?他也在当场,不可能毫无所知。”除非是刻意隐瞒。
“张万富说他曾和其中一人打过照面,但他太怕死了就赶紧逃开,因担心会被凶手认出而努力增肥……”风妒恶苦笑,“你看到那人大概会失笑出声,他足足有我们四人的总和。”
一阵静默,继而放出哄堂大笑。
人要真的那么胖,活着也挺累人的,凶手不动手他也会胖死,怕个什么劲。
“风兄,他话中无透露蹊跷吗?”邢风问道。
“有。”身为缉凶惩恶的公门中人,对微小细节总会多加留心。
“有?”他挑眉。
“王爷。”
“什么?!”
不只邢风的眉扬了一下,其他两人也一正坐姿,满脸怔然的看向风妒恶。
“他稍微提了一下有听见一位蒙面男子,态度恭敬地对另一位华服男子喊了一声:王爷。”风妒恶的拳倏地握紧,流露出冷戾神色。
“王爷?”面面相觑的三人错愕无比,有些哑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国运不振的千夕王朝虽然已日落西山,走向颓圯之势,可是奢华无度的皇室仍大肆挥霍,皇亲国戚的封邑多如繁星,其中最不匮乏的便是王爷封号。
光是君王所生的子嗣就不下三十名,旁亲支系的宗亲也不在少数,他们沉迷女色,荒淫度日,仗着和皇家沾上一点边就为所欲为,真要一查还怕扯出一堆烂帐,仅是涉案的“王爷”名单,他们起码能开出一长串。
唉!这又是死无对证的无头公案,若是那人不离奇暴毙,至少还能出面指证一二,缩小调查范围,不致留下一团迷雾让人更无所适从。
“各位不必为我忧心,有个方向好过漫无目标的追踪,起码我晓得当年的事有一位王爷牵涉其中,多用点心不难查出是何人所为。”有动机的就那几人,“一过滤嫌疑,很快地便能水落石出。
风家惨案已延宕多年,不急于一时,待他先了结白虎精后再说。
“风兄,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别怕连累我。”义薄云天的赵少甫拍拍他肩头,一副力挺到底的模样,不畏艰险。
“呵呵……别把我们给忘了,真要出力我们可是挺管用的,帮你搬运尸体、毁尸灭迹不成问题。”这些个贪图享乐的王爷们也该有人出面惩治一番。
邢风在流云说完之后,淡淡地掀唇,“放手去做,你不是一个人。”
看着众位知交好友豪气干云的鼓舞神色,风妒恶感念在心,千般感谢流于一句
“我记住了。”
记住他们的情,记住他们的义,他们肝胆相照的赤诚,他会谨记。
第八章
“来来来,大家都渴了吧?我为你们沏了新茶,配点糕点暖暖胃,别说我们怠慢了远来的客人。”
媚烟儿像一家主母似的吆喝上茶、上甜点,举止无礼地不敲门而入,擅作主张的打断众人的交谈,自顾自地朗声招呼,无一丝娇羞。
她一入内便往风妒恶身边坐下,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忸怩羞怯,无视礼教地将手攀放在他肩膀,豪放大胆的行径恍若他是她的男人,一点亲近举动不算什么,他们理该如此。
回人娘亲的她有个汉人的爹,不过她爹因无法接受回女对男女之事的放纵,在她刚满两岁时便弃妻抛女别娶,远离两母女。
因缘际会之下,母女俩救了负伤甚重的魏仲谋,他有感救命之恩而认了媚烟儿的娘为义妹,她因此多了个行事严谨的汉人舅爷。
而她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一心守护的二少爷,在他年纪稍长,病痛缠身时便自告奋勇接下管家一职,代为照顾少主人。
她常听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她舍下家乡的娘亲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多亲近她喜爱不已的男人,向他表达爱意,希望他能像家乡里的男子向她示爱。
虽然她自称为管家,但是所揽下的事儿却和多家务无关,而且也不会管帐和平衡家支,她最热中的是跟前跟后,只要风妒恶不出外查案她便紧跟在侧,寸步不离地死黏着,好像她是他的妻子似。
其实媚烟儿本性不坏,说得上是善良,只是太外放的个性常叫人受不了,大部分的人把她当妹妹看待,自是包容她无伤大雅的任性作风。
她有个汉人名字,是她爹取的,叫汪水媚,因为她有双十分娇媚的凤眼,一出生便逢人眯笑,大家都说她长大必是迷人的媚人儿。
“风兄,好不艳福呀!一回家就有美人投怀送抱,看得我等好欣羡。”这杯喜酒怕是喝定了吧!
“少甫,休得胡言,别坏了姑娘名声,媚烟儿就像自家妹子,你少拿她嚼舌根。”面上闪过一丝愠色的风妒恶低责,不容自家人受诽。
他多少知道媚烟儿对他的情意,但是他始终不为所动的待之以礼,对她一些造次的举止也由一开始的训斥,到如今的无动于衷,由着她放肆,因为不管他多么疾言厉色,仍然改变不了她的民族天性。
回人的热情奔放是与生俱来,他制止不了也无从置喙,只要她的言行不致逾越他容忍的范围内,通常他会睁一眼、闭一眼不做任何回应,等她自觉无趣的讪然离去。
“啧!心疼了,还说两人没奸情,我看你们好得同进同退、缣鲽情深,还不赶快把好事办一办,别老拖着人家。”百无禁忌的赵少甫最爱拿人打趣,他说得无心,一时兴起。
“饭多吃,话少讲,你拿我寻开心不打紧,别拖别人下水,要是媚烟儿当真了,我就绑你上花堂当新郎官。”看他敢不敢胡言乱语。
他讪讪然地干笑,“汪姑娘,你不会跟少甫哥哥我恼火吧!我可是看好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啊,失言、失言,是佳偶天成,你别给我飞刀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