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定位,巫循气运丹田,将内丹之气提起汇聚至掌心,由身体关窍通道上,迅捷地将气发放至雪蝶儿体内。
掌心按逆时针方向在乔空穴运转多次,透过穴位,一股作气将内丹之气直冲雪蝶儿的印堂穴。
蓦然间,雪蝶儿隐隐感觉到一股气汇聚至印堂中央,眨眼间,种入她印堂穴的蝎蛊毒针挟劲飞出,直接嵌入洞壁之上。
蝎蛊毒针一被震出,雪蝶儿吃力地吐出一口黑血。
那些由喉间溢涌出的黑血染得她的胸口一片沭目惊心。
巫循收气将银针拔除,为她封住几个止血穴位后,再替她诊了诊脉象。
「阿循哥……」蝎蛊毒针拔除后,雪蝶儿顿时感觉身上所有的气力也在瞬间倾泄。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浓浓的倦意朝她袭来。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巫循捧住她冰冷的脸,淌着笑,深深凝着她咽然开口。
「真的?」飘缈的眼底映入巫循沉重的脸,她连抬手抚去他轻蹙眉头的力量也没有,只能微微地发出气若游丝的嗫嚅。
即便她的脸色苍白若纸,但巫循却无法移开目光,胸口过分激动的情绪让他无法平静。
「没事了。」
「阿循哥……蝶儿真的没事了吗?」一滴泪滑下,雪蝶儿把全身力量汇聚在她纤柔无力的指间,将巫循的手扣得死紧地间。
她瞧不清巫循的反应,只知道思绪恍恍惚惚、飘缈不定。
沉默了片刻,巫循缓了缓思绪才保证地开口。「别怕、别怕……我在这儿……阿循哥说过不会骗你的!你快合上眼休息,嗯?」
「好……」她轻唔出声,神智已经愈来愈迷离。
「我会等你醒来。」巫循抚着她苍苍的白发,低哑地喃着。
「阿循哥……你可以抱着蝶儿吗……」意识明明已经远离的,她却执意要将话给说完。
心陡地一凛,他张臂抱住她的娇弱身躯,嘴边轻哼著「跳月祭」那一晚寨民们口中唱的歌调。
「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随着歌声,雪蝶儿在恍恍惚惚当中,不自觉回到她和巫循在「跳月祭」那一夜。
当时她的身体虽然冷透了,但贴着巫循,身体却温暖得不可思议。
她、水远不会忘记,那一晚,星星……好亮……
渐渐的,她的思绪逐渐模糊,隐约感觉到血液似潺潺小溪,在她的四肢百骸中流窜。
然后……在眼皮渐沉重将合上的瞬间,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将合的艳眸之上。
「蝶儿,快睡吧!我爱你……这一回换我等你……别忘了……」巫循盯着蜷曲在床榻间的纤弱身形,看着她披散在枕上的长长白发、毫无血色的面容,哑声地重复着。
耳边旋绕着他的话,雪蝶儿神情一松地笑着,眼眶不自觉泛着湿意。
她心里虽冲动地想回应他的情意,但突然袭来的晕眩感却取代了一切。
恍惚中,男子熟悉的气息、低哑的沉嗓成为她昏睡前唯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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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熟睡后,巫循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小心无比地握住她的柔荑,为她上药。
这时桐普晴端着热水进入,看着巫循坐在一旁,连忙趋向前问:「巫大哥,顺利吗?」
巫循回过头,唇角微扬。「银针已经取出来了。」
「太好了!」她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还有一关得过。」
虽然蝎蛊银针已经取出,但还是得待她醒来,再替她解体内的蛊毒。
巫循脸上的忧心让她愣了愣。「我以为只要将银针取出就没事了。」
「这些时日,她的五脏六腑已被蛊毒渗透,晚些我会熬解蛊药给她喝,届时就得看药效进入她身体里发挥了几成功效。」
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嗓,一颗心仍志忑地尚未归位。
桐普晴深深看着好姐妹,心理不自觉地暗暗叹息着。「我相信蝶儿能等到你,就表示她可以逢凶化吉。」
「如果我可以早点回来,或许状况不会演变至此。」他幽幽地开口,不敢想像若他们又错过彼此……
那雪蝶儿岂不是注定要香消玉殒?
桐普晴不难看出巫循眼底的自责,她扬起笑,先拧了方帕子给巫循。「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重要的是蝶儿有我们守着,一定能康复的。」
「我知道她会康复。」
巫循放软声调,接过桐普晴递来的帕子,唇边的笑带着浓浓的倦意。
「好,那巫大哥先擦擦汗、休息一下,我先帮蝶儿换掉脏衣服。」
他指着置在石桌上的丹瓶吩咐道:「你先吃下解药再处理,蝶儿滞在印堂穴的毒血,当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种如此至阴至寒之毒。」
桐普晴乖乖服下药丸,眸光却不由自主落在两人紧把住彼此的手,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
希望巫循与雪蝶儿的这段情,在「努拉苗寨」一连串的不幸里,至少是唯一的圆满。
第十章
雪蝶儿这一觉,睡得既深又沉。
当她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是守在身边,一团模糊的形影。
「阿循哥……」她下意识唤了唤,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此时身在何处,思绪仍昏茫茫的。
虚弱的呼唤让巫循猛地拉回思绪,他回握住雪蝶儿的手,柔声回道:「我在这里。」
眼睫轻颤,她微蹙着眉道:「阿循哥……我……睡了很久吗?我的头……好痛。」
「不碍事,头痛是拔出蝎尾毒针所造成的伤口,再加上你睡了五天,身子骨没活动,自然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嘴角噙着淡笑,巫循说得轻松,心里的忐忑终是落了地。
雪蝶儿愣了愣,她直觉抬手想摸摸眉心,巫循却制住她的动作。「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别碰。」
「针……取出来了?」她问得小心翼翼,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取出来了,现下要靠药剂清去你体内的蛊毒。」抚着她苍白的脸,巫循继而开口。「待喝完六帖药,头发慢慢就会恢复原来的颜色了。」
管不了头发的颜色是否会恢复,耳底落入巫循那熟悉的音调及关切的柔情,雪蝶儿的眸陡地发热。
「阿循哥,蝶儿不是在做梦吧!」雪蝶儿蹙起眉,语气有些不确定。
她抚着他的脸,映入眼底的是与巫循之间的点点滴滴、被炎鬼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画面。
一切过往历历在目,在眼前掠过。
这一瞬,她一时间竟分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
捕捉到她眼底的恐惧,巫循摊开掌,五指与她纤软小手紧抑地直瞅着她。
「傻姑娘,怎么会是梦呢?你看得到我,感觉得到我手心的温度,怎么会是梦呢?」
她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感觉到巫循真真实实在她的身边,她的心,才真正多了点舒坦与安心。
「蝶儿,等你喝完这六帖药,我带你回江南好吗?」半晌巫循掀唇,语重心长地下了决定。
两年前,是由于强烈的吸引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可是当时因为梦想尚未能实现,所以他不可能为了雪蝶儿久留。
而今,雪蝶儿悲惨的遭遇烙在他心里,逼得他心里那股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的渴望,益发强烈。
努拉苗寨既已成历史,那他自该再找一处让他们可以落地生根的家。
「到江南去……」雪蝶儿眉心微拧,心中漫着五味杂陈的思绪。
她的回忆始于努拉苗寨,要离开这里,她心里除了不舍外,还有诉不尽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