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商镜泱的一席话,云老爷并未因而动摇,仍是一贯的坚定。
「这点商姑娘大可放心,能够为日见山庄效力是云集镖局的荣幸,定全力以赴。」
「那么镜泱就先谢过云老爷了。」见云老爷如此诚挚的允诺,商镜泱面露微笑地答谢,接着又道:「镜泱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商姑娘不妨说来听听,只要老夫做得到的定全力配合。」
「多谢云老爷。是这样的,既是日见山庄送礼祝寿,若不派个代表前去恐怕有失礼数,因此镜泱希望能让师『兄』一同参加这次的保镖。」
「我?!」任飘飖倏地跃起。这一听就知道有多危险了,她才不要!
才要发作,但一瞧见商镜泱朝她射来的眸光,到嘴的话又让她硬生生的给吞回肚里。
将这对师兄妹的明来暗去尽收眼底,云老爷又是愣了愣。
「呃……有任公子的加入,这次的保镖行动肯定如虎添翼,这要求当然是没问题。」但怎么……这任公子看起来满脸的不愿意啊?
将任飘飖一切反应看在眼里的云千寻暗笑了下。
能不能如虎添翼是不晓得,雪上加霜肯定是会的。
「爹,不如就由孩儿来担当这次的镖头,负责保这趟镖,顺便当个学习的经验,爹意下如何?」稀世珍药黄玉麒麟丸再加上个任飘飖……这趟镖肯定有趣!
「你?」云老爷讶异的看向云千寻,对于儿子突来的提议是又惊又喜,连忙乐道:「好好好!这当然好了!」难得他家这不长进的孩子竟然主动开口要帮忙,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他日思夜盼的不就是这么一天!
相较于云老爷的莫大欢喜,一旁的任飘飖则是垮着一张脸。
哪里好啦?任飘飖在心底暗吼。
你没事凑什么热闹啊?任飘飖对云千寻使眼色,边咬牙低语。
云千寻佯装没听到没瞧见,自顾自的又向云老爷建议,「爹,事不宜迟,不如咱们今晚就找来镖师好好商讨这次的保镖计画,尽快在这一两日出发。」
「这当然是好啊!」难得向来只知玩乐的儿子对工作这么积极,云老爷喜形于色,笑得合不拢嘴。「商姑娘你放心,云某以人格作为担保,云集镖局定会完成你的托付。」
「那就有劳云老爷了。」商镜泱满意的答谢,一会儿便和云家父子俩热络地谈笑起来,场面一下变得十分欢愉。
只有满头乌云笼罩的任飘飖正为着自己无亮的前途感到悲哀……
第六章
那日,商镜泱在托付送礼之事后便匆匆离去,而云老爷则是不负所托的,立刻在当晚编了一支阵容坚强的镖队和拟定一套严谨的保镖行程。
隔天一大清早,便在云千寻领队下,朝着湖南严家庄出发。
一路上果真屡受贼人突击,然而在数名杰出镖师沉着的应对下,每每总是有惊无险。
今日,他们恰巧进了个小镇,云千寻便决定当晚投宿客栈,让大伙儿好好养精蓄锐一番,隔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方才净过身,洗去这几日来的风尘仆仆和一身疲累之后,云千寻正打算睡下,忽闻屋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全身瞬时又警戒起来。
但这脚步声听来沉重而又毫无防备,不似贼人偷袭,那么会在这大半夜睡不着而上屋顶纳凉的,大概也只有一人了,云千寻轻扯笑。
他开窗,随着那人的脚步上了屋顶。
果真见到任飘飖惬意的躺在屋瓦上,跷着二郎腿,还不雅的抖着,身边置了几颗绿澄澄的柚子,而她手里正抱着一颗,剥着往嘴里塞,好不畅快。
「兴致这么好,赏月啊?」
她连头都懒得转,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个吃饱撑着的家伙又来扰她清闲了。
「哼!」还肯花力气哼他一声,他该偷笑了。
对于任飘飖不爱搭理的态度,他早有预料,但他仍旧维持一贯的态度,没因为碰了钉子而坏了好心情。
自从那日被商镜泱赶鸭子上架一同前来走这趟镖后,任飘飖的心情就没好过,加上这一路上行程克难,既没美食可吃,又常常在夜晚正好眠时,被半路杀出的贼人给打断清梦,让一向嗜吃又重眠的任飘飖积了满肚的鸟气,脸色更是一天比一天难看。
「想家了?」她一双眼依旧投射在明月圆满的轮廓上。
他迳自走到她身边坐下,随手拿了一颗柚子,拨开便跟着一边享用,一边观赏明月。
「我离开现曦谷也才快一个月,有啥好想的啊?」二郎腿晃呀晃,对于云千寻的问题颇为不屑。
再次踢了铁板,云千寻并不以为意,笑了笑,再问:「那你家父母呢?中秋不回乡,他们不唠叨吗?」
任飘飖目光依旧朝向明月,持续动手剥着柚子放入口中,对于云千寻的疑问仿佛没听见似的,没特别动静,只是那原本晃个不停的腿不再晃了。
沉默了一会儿,云千寻才要开口再说些其他的,就听她缓缓说道:「我打一出生就被人给丢在一座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深山里。」
再塞了几片柚子入嘴,任飘飖面色依旧,让人瞧不出她现在真正的心情。
「这人家丢婴儿呢!父母不是都该在襁褓中放个信物什么的?信物的线索多点,说不定孩子长大之后还能循着蛛丝马迹查出自己的身世;再不然线索少点,至少也报个名字让他清楚自个儿叫什么。但我,却是光溜溜的被丢在林子里,身上连一片蔽体的布帛都没有,彷佛真的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要不是我师父没事老爱往怪地方跑,发现了我,说不定不用等豺狼啃,我就先给冷死了!」
她说得惬意,却教云千寻敛起脸色。
「所以是随阳子老前辈将你带回现曦谷抚养成人的?」
那带笑的语气虽然和平时没两样,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是认真的搁在任飘飖的脸上,仔细的观察她神色的变化。
任飘飖仍是一贯的无事样,「是啊!所以就没得选择的跟了个怪师父。我这师父生性古怪得很,捡了我也不帮我取个名字什么的,就一直『娃儿』、『娃儿』的叫到我懂事为止,等到我识了字,读了些书之后,他才让我给自己取名字,天知道连姓都是我自个儿找的!」她不在意的道,仿佛事不关己。
「任飘飖吗?你为自己取了这名字有啥含义在?」
「我从小无父无母嘛!自然是无牵无挂了,既是无牵无挂,这天上天下当然就任我自在飘飖啰!」
自在飘飖吗?「的确是个适合你的名宇。」
她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总是出人意表的行为,和那些无厘头的作风,永远都是那么自在无拘,仿佛从不为任何事所囿,就像风中飘飖不定的一片叶。
「那行云流水呢?他们同你一般姓任,是巧合,还是别有一番渊源?」
只见她像是回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了几声,「这说来就妙啦!这捡到小孩像是会传染似的!我十岁那年在山谷里玩耍的时候,发现他俩被丢在一棵老树下。我那时傻,还以为他们是那棵老树生的,就兴匆匆的抱着他们回去告诉师父这件事,师父听了却大笑了好一会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同我一样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后来师父说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自己养,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养起小孩来。你不知道啊!他们小时候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虽然是一男一女,但穿着衣服时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所以了,哭声大点的流水就常常被喂了两次,而行云就衰了点,常等到我发现时,已经饿到差点没气了。」回想到此,她又忍不住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