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季深深就这么交出一篇个人资料给林凡,还不忘天真地要求林凡若是杂志出版时,一定要通知她。
唉!林凡啊林凡,用这种恶劣方式骗取女生的个人资料,好像不道德了点?
不道德?他念头一转,比起林凡,他接下来要对季深深这个女生所做的事……似乎更恶质百倍。
她自己写的个人简介透露出她该是个有趣的人,而八岁便与长她七岁的男孩互订终身……这会不会荒唐了点?应该只是办家家酒而已吧?
她二十五岁,那么长她七岁的男孩,现在也已是三十二岁的成熟男人了……咦?!跟他同龄?
他挑挑眉,视线略往上移,定在她的照片上。
这照片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拍的,看来泛黄老旧。她扎着两串长辫,对着镜头傻笑,圆圆的双颊透着浅浅的小梨窝,很可爱。
那圆圆脸……他又瞄一眼那还在忙着摆放兰花盆栽的背影。这么纤瘦的背影,和照片中的圆圆脸真是同一人?
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挑上她来当实验对象?也不懂为什么非要他来主导这场实验?不过身为这研究室的一员,又是研究室负责人的儿子,他岂能随性?自然是父亲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先生,这兰花摆这样可以吗?”放好盆栽,深深转过身子盯着还是低首的他。
“我看看……”阖上资料夹,退出椅子。长腿一跨,几个大步后,他人已在她眼前。
自他抬脸开始,深深只剩下看着他向她走来的能力。他他他……他会不会长得太像老头子了?等等,还是看一下订单上的资料好了。
伸手进牛仔裤口袋翻翻翻,翻出揉烂的订单,摊开细看——
玎购人:
送货时间:九十五年四月二日
送货地址:台北市视心研究大楼七楼办公室(电梯达七楼后,
长廊尽头那一间)。
品种:蝴蝶兰
数量:一盆
哎呀,订购人竟然是空白?!
不是她的错啊,虽然花店所有事都是她一人包办,订单当然也是她亲笔写下的,但只要有送货地址,有人能收货付她款就好,她才不管是哪只阿猫阿狗订的花咧!
不过……如果有订购人资料的话,可能会更完美吧?万一花送到了,人家不收,那她要找谁收钱啊?所以以后一定要记得问订购者的姓名和电话……她暗自忖度着。
“嗯,放这样就可以了。”男人看一眼兰花后,将视线锁在她脸上。“这花怎么照顾?”
“啊?”不是她在讲,他真的好像老头子啊!哎呀,可恶!她今天怎么老是想起那个没心没肺没肝没胃没胆没肠没脑的人?
细细端视眼前这男人的脸……老头子好像没他高,也好像没他成熟……她就说嘛,今天干嘛老是想起老头子,还把这男人看成老头子?
唔唔唔,八成是没睡鲍。这是她的想法,但她没想到时间可以拉长一个人的身高,而岁月可以在一个人的脸上留下痕迹。
男人噙着一丝笑意,这女孩还真是……可爱,不做作的可爱,和照片中一样可爱,不过眼前的她看来清瘦许多,也比照片少些稚气。
由下巴往上,他双眼慢慢扫过她整张脸。那唇现在张成圆状,不怎么诱人;鼻子小巧直挺,还算漂亮;双颊有着淡淡的红晕,很青春的气息:双眼圆圆大大,不似琼瑶小说笔下女主角那种水汪汪,反倒是多了一丝慧黠顽皮.像是……
蓦地,心脏一阵紧缩,像是挨拳似地痛了一下。怎么……怎么会这样?他方才看着她的眼,想起……想起什么?他好像想到什么,心却痛了一下,乱了他的思考。他……到底想到什么?
“咦?”她发现他带笑的脸突然皱了皱。
“我是问……这兰花怎么照顾?”真的见鬼!他敢说在今天之前他真的不认识她,但为什么她那双眼睛却给他一股熟悉感?
“这简单!蝴蝶兰耐旱也耐阴,一星期浇一次水就可以,而且适合摆在不太有日照的室内。”
“这么容易啊……那我应该可以把它照顾得很好才是。”
“可以的、可以的!”她一面说,一面从口袋里拿出原子笔,再把皱皱的订单和原子笔一起递给他。“先生,不好意思,要请你先付款,然后在这上面签名。”
“多少钱?”接过皱皱的订单,那上面的字……还真丑,真不像女孩子的字迹。
“一百八十元。”拉开嘴,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么便宜?”
“对对对,就这么便宜,薄利多销、薄利多销!嘿嘿!”又一次咧嘴,堆起商人式的谄媚笑容。“往后先生若还有需要花,再请多多关照。”
“会的,从今以后,我们会有很多互相关照的机会。”他语气平淡,转身走到办公桌前,略弯身,在皱皱的订单上签了……他很不熟的名字。
欸,差一点他就签错名字!
旋身,他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百元钞票,和签上名的订单一同递给她。“二十元就不用找了。”
“谢谢!那我走了!”接过钞票和订单,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但心里仍是为他上一句话困惑着。
从今以后,我们会有很多互相关照的机会……他意思是往后会常常向她订花吗?狐疑地瞄向手中那张签有他名字的订单,在见到那鬼画符以外的字迹时,双眼登时瞠大。
殷殷殷……殷昊?这名字就算打死她,她也忘不掉。虽然老爱喊那人老头子,可她从没忘过他有个好听的名字——殷昊。
是同名同姓吧?还是她看错了?把订单高举……那个字是“旻”,是“旻”,是“旻”!
“对,一定是我看错了,是殷旻不是殷昊啦!”她催眠着自己。
“你没看错,是殷‘昊’”身后的男人出声,还加重“昊”字的语气。
闻言,她僵住。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侧首偷偷觑他一眼,却被逮个正着。她发现他的视线定在她脸上,索性干脆地转身面对他,和他你看我,我看你。
“你喊那么大声,我不可能没听见。”像是读到她眼中的疑惑,他又主动回答。
“咦?有很大声吗?”她偏头回想方才自己是否真的喊得很大声,然后又说:“那你和我一个朋友同姓同名。”
同姓同名?亏她想得出来。“深深……”男人眸光复杂地睇着她,“你记得我的名,为什么记不得我的人?”
“你……”深深瞠大双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
“我叫殷昊,我不仅记得你的名,还记得你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男人轻抚她的颊,温煦地笑笑。
深深恶狠狠地瞪着他。难怪,难怪刚才一见到他的脸,她就想起老头子,原来真的是他!那他刚刚干嘛不说啊?故弄玄虚!
可恶!可恶!可恶!多年来没有他的消息,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遇,就算遇上了也可以平静面对,没想到现在心里却如浪涌,一阵又一阵。
原来,不是他不在她心上,而是她刻意不去想啊!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对不起,花已送到,我得回去了。”她闷闷地开口,不甘愿心里有他。
“深深!”伸手一拉,他把她拉到胸前,这才发现她长得不大只。“你一点都不想念我吗?”
“不、想!”瞪他。
“可是……我很想你。”
瞪瞪瞪,她又瞪他。想她?那他为什么不曾回育幼院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