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感?脑袋闪过一道锐利的白光,像是在提示他什么、警告他什么。
难不成他对她……动心了?
瞪着那张引诱他犯罪、却又勾起他罪恶感的红唇,想也不想地,他再度低首封住那红唇。
这次像是带着惩罚性质,罚她让他心迷意乱,他粗暴地啃咬那张红唇。
不能动心、不能动心、他不能对她动心啊……
第四章
深夜。细薄的雨丝从深蓝到近黑的天空中落下,男人修长的双腿加快速度,溅起的水珠在他的黑皮鞋上追逐、滑落,又被溅起。
他踩过两条街后,停在一家小酒馆前。拍去肩上的雨珠,拨了拨微湿的黑发,他踏进店里。
他一路走到吧台,在熟悉的位子坐下。
“今天想喝什么?”吧台前的酒保一见是他,热情地招呼着。
“嗯……”向亦辰的手指在桌上敲啊敲,“你推荐吧!”他是这家小酒馆的老顾客,和店内的员工多半熟识。偶尔想不出要点什么东西时,他就由着他们做。
“那……”酒保看了看他的神色,“就给你Kamikize吧!”
向亦辰微微颔首,表示没意见后,随即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酒保熟练地把一盎司的伏特加、二分之一盎司的甜柚酒,和二分之一的莱姆汁Kamikaze混合。之后倒入酒杯,再加上两块小冰块和一片柠檬片。
“这Kamikaze又名水晶之恋,酒色晶莹青亮,入口滑润。伏特加虽然辛辣,但柠蒙汁和莱姆汁可以中和辛辣的涩味。”酒保在递上酒杯前,对着眼前那个抽闷烟的男人说。
捻熄烟屁股,向亦辰伸手接过酒杯。
“要抹盐吗?”酒保问。
“不了,这样就好。”
举杯至唇畔,才要喝下第一口时,酒保又开口:“心情不佳的时候,来杯Kamilkaze可以让你短暂地忘记恼人的一切。”
放下酒杯,向亦辰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你从哪儿看出我心情不佳了?”
酒保皮皮地笑着:“哎呀,谁不知道你是心理学博士,跟你认识久了,多少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情好坏。这叫……耳濡目染。哈哈!”
向亦辰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哎呀,这酒不是这样喝的,要一口一口慢慢尝。”酒保一边嚷嚷,另一边双手也在吧台下忙着。
向亦辰不发一语,又点燃一根烟。
“呐,这杯我请客,不过你要慢慢尝,别一口喝光呀!”酒保再度送上一杯Kamikaze。
吸了一口烟后,向亦辰伸手接过酒杯。
他的心情表露得这么明显吗?连酒保都看得出来。
举高杯子,轻轻摇晃,接着啜了一口。他盯着杯内的液体,叹口气。是啊,他真的是心情不好啊,否则他哪会在这种下雨的大半夜跑出来喝酒?
上次吻了季深深之后,他几乎每个夜里都梦见她。梦里,她哭着问他为什么要骗她?然后画面就跳到两个小孩子,一女一男,女孩子大约四、五岁,男孩子看起来就年长许多。
那小女孩总是坐在丝瓜藤下挖土,而那男孩则是陪在她身旁,与她说笑交谈。接着,当小女孩起身时,男孩就会为她拍去身上的泥土,帮她整理服装仪容。看起来,男孩很疼爱小女孩。
当两人手牵手走出丝瓜园,直到他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季深深带泪的脸又出现……他一直反复作着同样的梦,而当他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是全身冷汗,甚至心口还微微泛着疼痛。
为什么他会梦见她?为什么会有那两个小孩子?为什么自遇上她开始,他的心口便时常叫疼?为什么那两个小孩子让他觉得熟悉?
好多为什么挤进他的脑海,而他这个拿心理哲学系博士学位的人,却是一个为什么也解不开。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林凡拍拍他的肩,随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方才接到向亦辰邀约到这家酒馆喝酒的电话时,他大概猜到他心情沉闷。现在见到人,果真如他所想。
向亦辰侧过身子,看了身旁好友一眼后,又回过身子,双眼盯着酒杯。“林凡,你有没有遇过同样的梦境不断反复出现在你梦里的情况?”
林凡想了想,“没有。”接着他对吧台前的酒保说:“给我一杯和他一样的。”
“如果让你碰上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向亦辰的手指来回地抚着杯缘。
睨着好友带着严肃的侧脸,林凡认真回道:“那得看是什么样的梦。”
举起杯子,轻啜一口微辣的液体后,向亦辰又盯着杯子瞧,像在思忖着什么。须臾,他沉沉吐一口气后,说道:“最近几乎每晚都梦见季深深,梦见她哭着指责我。”接着,他把梦里出现的情况完整地述说一次。
接过酒保递上的Kamikaze后,林凡淡淡地开口:“梦境其实是潜意识的投射,也就是睡眠中的一种精神活动。”
喝下一口酒,他又道:“前阵子,有个大脑活动研究专家发表了一段言论。他认为梦是大脑处理我们在清醒时不断涌入大脑里的信息,所引起的精神现象。他把这个现象比喻成电脑的运作,认为大脑在我们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像一台连线的电脑一样,会接收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
“大脑会分类处理有用的信息,至于没用的则是扔弃在资源回收桶。睡眠时,大脑就像电源没切断、但又在离线状态下的电脑,搜寻文件后,再根据新的数据自动删除和修改储存的资料,很多梦就是这样子产生的。”
“你是想告诉我,季深深对我的大脑而言,是属于有用的信息?”垂目,向亦辰低声问道。
林凡笑笑,“这该问你呀!”
“我不知道,只是最近心口常发痛,尤其是自那个梦境清醒时更为明显。”
“佛洛依德不是认为,人类不会无缘无故作梦,而且他还强调大多数的梦都是有意义的吗?”
“是呀!他分析众多有关梦的例子后,还做了结论。”
“那就由你来说说他的结论吧,也算是让你复习一下当年学校所学的东西。”林凡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他认为我们作的梦通常来自三方面。一是近日的体验,包含一些平时我们不会注意的琐事。二是我们的远年记忆,有些甚至是幼儿时期的体验。三是来自我们心里的愿望,也就是一些在我们意识清醒时,受客观因素影响而不得不压抑起来的愿望……”说到这里,胸口一窒,他知道为什么林凡要他复习佛洛依德的理论了。
在那个吻进行的当下,他明白自己舍不得离开她的唇全因对她动了心,只是那时他拚命压抑自己,强逼自己不能对她起喜爱之心。所以他心里极渴望爱她,却又因她是实验对象而不能爱她,于是他才会夜夜被那样的梦境灼痛了心?
思及此,握着酒杯的手加重了力道。想爱她,却又不能爱,这该如何是好?
爱了她,他还能继续对她做着欺骗的行为?爱了她,他岂不坏了研究室的规矩?爱了她,他在她面前就得恢复向亦辰的身分,她能接受吗?
心烦呐!
握起酒杯,将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他语气艰难地对着身旁的好友开口:“林凡,帮我个忙。”
“请说。”
“请你再度用杂志社记者的身分去接近她,但这次是和她成为朋友,可以交心的那种朋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