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要!」晓晓激烈的喊着,却始终得不到欧阳琖的任何回应。
城主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把郝姑娘送上马车回凤阳城,绝不能被她给软化。
「郝姑娘——」逢喜忍住心酸劝着。
「逢喜哥,我求求你,替我去拜托欧阳公子,别赶我回凤阳城——」
「对不住,我也是听命行事。」
「逢喜哥,我怎能明知欧阳公子会有危险,还一走了之?」晓晓突然转身就要往欧阳琖的马车跑去。「我要去求他!」
「郝姑娘,得罪了!」像是早巳预料到她的反抗,突然间身旁几名丫鬟团团将她围住,连推带拉的把她送上马车。
「不要,求你们不要把我送走,我不能——不能走啊——」她嘶哑的叫喊几乎令人肝肠寸断。
在场没有人忍心多看那张绝望无助的脸庞一眼,只能低着头默默压抑着不忍,谁教这是城主的命令。
而布帘后的高大身影,静静听着布帘外的心碎嘶喊,欧阳琖面无表情的久久一动也不动,唯有一双紧握得连关节都泛白的手,泄露出他的情绪。
「我怎能、怎能眼睁睁看欧阳公子去送命?」炙人发疼的眼泪直涌上眼眶,晓晓坚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被推进马车里,她惶然无措得像是迷失在大海中的一片浮萍。
掀起布帘一角,欧阳琖的马车就在咫尺之外,但感觉却是那样遥远,远得像是一眨眼就是生死相隔。
原来,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紧咬着下唇,克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定定望着那片紧闭的布帘,只希望能看他最后一眼,即使是一眼也好。
但——他不但不要她,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紧闭的布帘不见半点回应,将她的心狠狠捣碎。
寒风吹过,卷起她一身的寒意,等来的却只是更多的心碎与失望,那是一种心痛得快令人无法呼吸的感觉。
她往南,他往北,一个往回乡的路途,一个却是往死亡的地狱——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生离死别。
「上路罗!」马夫吆暍一声,马车缓缓动了。
当马车越来越快,他的马车也慢慢在模糊眼中消失—
她哭了!
第十章
伴着马蹄声,晓晓一路放声大哭。
所有的眼泪心碎跟绝望,仿佛全都混在了一块,分也分不清。
自帘外吹进来的寒风,仿佛快将她脸上的泪冻成了冰,一如她此刻冰冷绝望的心情。
一想到此生或许再也见不到欧阳琖,她忍不住又哭得更加惨烈。
「别哭了!」
突然间,狭窄的马车里传来小小声的声音。
楞了下,她迅速抬起头来朝四周张望。
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马车卧榻一角探了出来。
一看到那张熟悉的美丽脸蛋,晓晓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紫衣小姐?」她惊喊道。
她太惊讶了,连挂在脸上的眼泪、鼻涕都忘了擦。
「吓到你了?」凌紫衣绽开一抹顽皮的笑容,从毛毡下钻出来。
吓到她?那是当然,这种情况谁会不被吓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晓晓结巴问道。
虽然被凌紫衣骗了因而差点送掉小命,但生性善良的她却一点也不记仇。
「我来带你去找表哥。」凌紫衣拍拍身上的毛絮,一派轻松的说道。
「带我去找欧阳公子?」怔楞半晌,晓晓立刻跳了起来。「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回去找欧阳公子?」天啊,紫衣小姐压根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没错!」得意的昂起下巴,晓晓崇敬又感激的眼神让凌紫衣很高兴。
「谢谢紫衣小姐,谢谢你!」咚的一声,晓晓跪在她面前,咚咚咚用力磕起响头来。
「起来吧,甭跟我客气了。」凌紫衣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和善亲切得简直判若两人。「就当是我欠你的吧!」
紫衣小姐的热心帮忙让晓晓很是感激,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宁可跟欧阳公子作对来帮她?!
「紫衣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教我一时的恶作剧差点害死你。」凌紫衣吐了吐舌头。
原来,她是因为良心不安,才想帮她来弥补。
「紫衣小姐,那件事我没放在心上。」晓晓真心说道。
「我知道啊,所以才会冒着被表哥扭断脖子的危险来帮你。」凌紫衣天真的耸耸肩。
晓晓这才发现,原来凌紫衣不如她想像中的坏,她只是被娇宠惯了,变得太我行我素,其实也是个善良的十五岁姑娘。
「紫衣小姐,谢谢你!」晓晓握住凌紫衣的手,感激的说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欧阳公子对我有多么重要。」 一想到方才离别的画面,她鼻子忍不住又酸了起来。
「我知道!」凌紫衣轻轻绽出笑容。「你爱上了表哥。」
一句话教晓晓圆圆的脸蛋登时烧红起来。
「紫衣小姐,你——你在说些什么……」她心虚又羞窘的赶紧背过身去,不敢迎视她的目光。
「别害臊了,你的脸根本藏不住心事。」凌紫衣莞尔的哈哈大笑。
原本凌紫衣也以为自己很爱表哥,这辈子非他不嫁,但那次的恶作剧,亲眼目睹晓晓为了表哥,不顾一切的跳进冰湖里,她就知道,她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你的意思是说,我爱上欧阳公子的事,每个人都知道了?」天啊,晓晓不知道自己这张脸竟然也会出卖她,登时羞窘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嗯——整个冀北城大概只有表哥不知道吧。」思索半晌,凌紫衣一本正经的说道。
闻言,晓晓脸上的红潮登时消褪了一半。
「真的?」欧阳公子不知道?
「别看表哥一副聪明世故、无所不能的样子,其实他对感情就跟三岁娃儿一样,生疏而笨拙。」凌紫衣不留情的评论道。
生疏而笨拙?
晓晓简直没办法把这几个字跟欧阳琖联想在一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晓晓茫然问道。
「去找表哥啊!」凌紫衣理所当然的说道。
「怎么找?」马车此刻或许已经跑了有数十里远了吧?!
「当然是上马车去找,傻丫头!」
凌紫衣睑上缓缓绽开一抹神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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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然听着马蹄答答踩在泥地上的声音,欧阳琖看着越来越远的冀北城,心情一如天边即将西下的太阳,沉重得快感觉不到自己。
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当两人离得越远,这条线就牵引得越紧,紧得几乎令他感觉到疼。
他原以为,他不会在乎。
郝晓晓这个小丫头对他来说等同于麻烦,已经把他的生活搅得大乱,他告诉自己,只要送走她,永远不再见她,他就能恢复平静的生活。
但为什么,此刻他却有种心像是被活生生剥开的感觉?
闭上眼,他强迫一夜未眠的自己假寐片刻,但眼前、脑中出现的却尽是一张笑得甜蜜可爱,天真而又娇憨的脸孔——
你疯了不成——欧阳琖忍不住骂自己,好不容易终于能恢复原有的平静,却又在这时刻莫名想起郝晓晓。
毅然收回目光,像是一并收回对她的牵挂,他回到马车内,突然间,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
冷眸一眯,欧阳琖迅速捞起搁在一旁的剑,剑尖直向角落里那块鼓起的皮毡刺去——
突然间,一张小脸像是受不了闷热,遽然探了出来,让直逼而去的剑锋急遽一偏,闪过了那张圆圆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