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么事?”她慢慢转过身,倚在门板上问道。
“你该死的又要去哪里?”骆碠冀脸上满是愠色地质问。以为她只是出现一下,又要走了。
“去睡觉啊。”仓还寒用看白痴的眼神睨着他,“你不是只有胃出血吗?怎么,连耳朵也有毛病了吗?我刚才都说了要去睡觉,你还问我要去哪?”
“你要去哪睡觉?”
“我房间啊。”他病胡涂啦。
“你房间?”骆碠冀傻愣愣地重复她的话。
“喂,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我的房间已经没了吧?”刚刚忠叔跟她说过,她的房间一直没动过,也没人住进去。
回过神来的骆碠冀听见她的问话,想也没想便直接回道:“你的房间还在,没人动过。”
“既然如此,那我要去补眠了。”仓还寒伸了伸懒腰,带着一脸倦意径自朝外走去。
骆碠冀傻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不出此刻漾满心里的那股感受是什么。
为什么她要回来?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出现,为什么会在十年后的今天回来?
仓还寒微颤着手推开她卧室的房门,初见到骆碠冀时佯装的勇气已经消失了。
他依旧和当年一样,出众的外表、冷然的气势,什么都没有改变,而她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
她轻轻合上房门,抬眼看着这间卧房,神情不禁显得有些激动。
这房间的摆设竟和十年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是他特地为她保持原状,还是他压根就忘了这间曾经短暂属于她的私人天地?
仓还寒脚步不稳地朝铺着白色床单的床走去,然后跌坐在柔软的床上,刚才硬装出来的自信淡然这会儿已然消失殆尽。
当初离开这里时,她根本没想过会再次踏上这块伤心地。
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她不断地问着自已,她究竟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又能做什么?
难道当初所受的屈辱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她还要那么傻的往火堆里跳?
用力地甩甩头,仓还寒伸手拭去险些滑出眼眶的泪水,咬紧下唇,死命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回想那段尘封的往事。
过去可以任人欺负的可怜虫已经不在了,现在回到骆家的是全新的仓还寒。
她拎起早先管家帮她拿到房里的旅行袋,缓步走到衣柜前,想藉整理行李分散注意力,不再为不忍回首的过往伤怀。
将旅行袋随手放在地上,她拉开衣柜,一抬眼,映入眼帘的白纱新娘礼服让她不由得跌坐地上,两眼直瞪着它。
刻意的回避,终究还是抵不住命运的捉弄,乍见白纱礼服的震惊,震碎了仓还寒封锁记忆的锁钥,她不肯面对的过往,竟在此时慢慢浮上心头……
仓还寒独自坐在新娘休息室里,忐忑不安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期待新郎骆碠冀健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刚才他脸色沉重地和他家人一块走出去,那一幕不断困扰着她,让她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家人。
一直想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和他的家人在婚礼前见面,他总是说大家都忙,排不出时间和她见面。
仓还寒苦涩一笑,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在推托,只是不懂为什么他不让她和他家人见面?
直到今天,见到他家人后,她总算知道原因了,他家人不屑的眼光说明了一切。在他们心里,她根本配不上他,尤其是他妹妹看她的眼光,带着她无法理解的浓厚厌恶。
而他母亲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上一句,更是伤透她的心。
她该继续这场婚礼吗?如果不继续,她又舍得叫停吗?
仓还寒苦笑地摇摇头,小脸上满是伤感,全无半分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叫停,更舍不得叫停。十七年来,第一次让她离幸福那么近,近到唾手可得,教她怎能轻易松开手?
对骆碠冀,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把一颗心全给了他。
也许少女情怀总是诗,但她对他的感情绝不是单纯的少女情怀。
她爱他!真的很爱他。从他像个天神一样出现在琴室,她就为他痴迷,注定为他沉沦一辈子。
只是,癞蛤蟆配得上天鹅吗?她……要得起他吗?
视线不期然地对上镜中的自己,仓还寒忍不住有股想哭的冲动。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是新嫁娘该有的吗?
不是!没有一个新娘会有这样的脸。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应该开心点才是,而不是愁苦着一张脸。
仓还寒朝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决定到外头找骆碠冀,不想再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
主意一定,她鼓起勇气推开门,往有人声传出的回廊走去。
在她快接近回廊时,首先传入耳里的是她熟悉的声音。
听到骆碠冀浑厚冷然的声音,仓还寒忍不住甜蜜一笑,缓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收住脚步,因为她听到她的名字不断被提起,而他家人谈论她的口气……
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偷偷躲在转角处,仓还寒忍不住绞着手,脸色苍白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是疯了不成?”周慈恩再也忍不住地朝长子大吼。
骆碠冀偏开脸,不肯回答母亲的质问,更不想在今天弄得大家不愉快。
骆碠芷嘟着嘴,气恼道:“大哥,你倒是说话啊,你干嘛娶那个土蛋,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传开后,我在学校里差点被同学笑死耶!”土蛋在她们学校可是有名的丑小鸭、小老鼠。
骆碠冀冷哼一声,淡漠道:“那些笨蛋要笑是他们的事。”他娶还寒干其它人什么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他怎么看不出来?
“大哥!”骆碠芷气愤地叫了一声,见兄长不为所动,气得转身寻找母亲的支持,“妈,你看哥啦。”
周慈恩抬出母亲的架子,命令道:“碠冀,我不准你和那个土蛋结婚!”
“我会娶她。”骆碠冀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眼光依旧看着窗外。
“传宾,你还不说说他,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儿子赔上他一辈子的幸福不成。”见威胁无效,周慈恩干脆找个更有力的靠山。
骆传宾暗叹口气,每次他们母子吵架,最后倒霉的人一定是他。
“碠冀,你为什么硬要娶仓家的小女儿呢?”据他所知,他们俩也不过才认识三个多月,怎么会突然论及婚嫁?而且,他明明记得碠冀的女朋友是仓还寒的姊姊啊。
“没什么好说的。”骆碠冀终于调回目光,看着父亲坚定冷然地说:“我要娶她。”
“碠冀你……碠书,劝劝你大哥。”平时沈默寡吉的大儿子,一拗起来,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法子,最后他只好把烫手山芋丢给小儿子。
骆碠书闻言,只能在心中诅咒两句。谁教他是学法律的,每回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以这个理由将难题丢给他。
他走到骆碠冀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微笑道:“大哥,仓还寒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她。”
骆碠冀淡淡扫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又看向窗外,压根就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骆碠书见他一直不理会他,干脆走向前硬将骆碠冀转过来面对他,继续说道:“仓还璇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娶她老妹算什么?”
听到仓还璇的名字,骆碠冀脸色蓦然一沉,声音更显冷沉地说:“那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