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人倒有问有答。「贵客不敢,我只不过是来这里做点交易就要走的人。」
「交易?」赵棠棠傻了。「可是山庄并不是做交易的地方……」直觉回道。
「棠棠姑娘。」那懒中带利的声音蓦地唤她。
「什么?!」反射性立直身子,但她同时莫名起鸡皮疙瘩。
他知道她的名……
那人低低逸出一声笑。「喜欢他,干脆不择手段把人抢过来不就得了。妳想太多,他就变成别人的了。」
赵棠棠差点跳起来。「你……」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知道什么了?
男人忽地一哼,「既然不敢抢、不敢说,那就连暗恋也别想了,反正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妳的事,妳趁早死心算了!」
这个人……这个人……
赵棠棠终于忍不住大步朝他走去。为什么他似乎对她的事一清二楚?至今为止,她只把这事告诉过二师兄而已,她相信二师兄不会说出去,而这人的声音也不是二师兄,那这人到底是谁?
没多久,她便穿越树丛小径,来到池塘边。然后,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仍坐在地上,而他的身边放着一壶酒,手上则握着一支笔及一本薄册子。他抬头,挑眉迎视已经站在他前方,且瞪大眼睛惊疑看着他的赵棠棠。
她乌黑水灵的灿眸一如以往,一如他想见的。
很好!
他笑了。
而发现他脸上的笑,赵棠棠更是觉得头皮发麻。
「我们见过吗?」双手环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态,她强压住想转身逃开的孬念头,开门见山直问道。
而事实上,这男人的脸,她愈看愈觉得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
「是见过。」男人倒是没多为难她的记忆便直接给她答案。他的笔管在册子上点了点,神情出现了一抹体谅。「几天前妳和人打架受伤,我和我的属下刚好出现,替妳稍微上了药……」
赵棠棠微楞了下,努力回想,然后,脑中一个画面闪过——她记起来了!
杏目圆睁,她突地往地上一坐,与眼前那男人面对面。「是你!我想起来了!」她眼眉的戒备全松懈了,指着他低呼。
几天前,就在她和大师兄、柳儿出游回程的路上,他们遇上盗匪,那时为了担心盗匪伤到毫无武功的柳儿,她最后要大师兄先带柳儿走。后来她是把强盗打跑了没错,但自己也受了点伤,累瘫在地上,然后,有三个男女出现了……
其中一个就是他!
在他的提醒下,她总算认出了他的面孔。
但她转而一想,不对!
「可是之后我大师兄怎么都没提起你们?你们……不是救了我吗?」疑问。那也算是救命之恩吧?
她知道在遇上他们没多久后,她便睡了过去,不过她记得那时他似乎也曾说过他们见过,所以,她才没对他们太过防卫。原本第二日大师兄说她身上的伤已自己上药,她还觉得古怪,因为她以为大师兄一定见过他们三人了。
之后,她便渐渐忘了这事。一直到这个男人又出现,她才总算再次想起这些事。
男人把笔、册放回地上,然后悠哉倒了杯酒。「我怕妳那位大师兄以为是我杀了妳十刀八刀,导致妳失血过多且昏厥不醒,这解释起来可麻烦,所以我们没跟他碰面。」轻啜美酒,满脸享受。
赵棠棠终于明白了。接着她醒悟地盯着他,「那你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究竟是谁?」回到最初的疑惑。
男人同样爽快地道:「我不是说我是来风云山庄做笔交易的?我是元岁寒,打扰了!」
元……元岁寒?!
他就是元岁寒!
那个吸干人血不眨眼,这两日弄得山庄波诡云谲,师弟的客人……元家堡堡主元岁寒……
元岁寒从她一脸错愕的表情中轻易解读出一切含意。
修长劲瘦的手指转玩着杯子,他看向她的黑眸微瞇了起来。
「怎么了?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他坏坏地故意问。
赵棠棠立刻回过神,她轻吸了口气。好吧,他是元岁寒。原来他就是元岁寒!
「没有。」她摇摇头,混乱的脑袋重整秩序。她再回视他,发现在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神下,她的思绪很难立即回复正常运作。「元堡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双手一摊,她坦直道。
元岁寒对她的道谢可没兴趣,他似笑非笑道:「棠棠姑娘,我看妳根本没有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的决心嘛!妳觉得妳真的是喜欢妳那大师兄吗?」
啊,他又提起了!
没想到他会再说,而且说得更白,赵棠棠忍不住瞪着他,同时双颊也烧得火红。
「你……你管我!」被一个不算陌生,但也不熟的男人堂而皇之地这么一说,她不恼也羞了。「对了,谁告诉你……我喜欢大师兄了?」
怎么他跟二师兄的意思差不多?他们都认为她在儿戏吗?
元岁寒不疾不徐地喝掉最后一口酒。「瞎子都看得出来妳对他有意思。」他看得很碍眼。
赵棠棠吓了一跳。「什么?!」有这么明显吗?不会吧?她苦下脸。「那不就……不就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大师兄的事?我……我……」惨了!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
元岁寒冷眼旁观她自言自语够了,才又兴味盎然的冷笑道:「妳这似要糖吃的小孩一样的喜欢,幼稚得没有人会当真,被看穿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妳这样就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的不好意思全在这男人毫不留情的毒舌之下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种囤积在身体内的毒物忽然被清光光的轻松感觉。
看着元岁寒,她蓦地哈哈笑了。现在她可以了解,为什么庄里接触过他的人会对他有两极化的评价了。
这个人的嘴巴果然可以很毒!
「棠棠姑娘,妳一点也不笨。」盯着她灿烂的笑脸,元岁寒赞许似地点点头。他伸手要倒酒,这才发现酒已经没了,他又放下。
赵棠棠发现他的举动了。
「元堡主,谢谢你!」她跳了起来,往旁移了一步。「我请你喝好酒,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随即跑开。
直到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园外,元岁寒才将他的视线收回来。
「爷,您在误导她。」不远处,叶子静静地从假石后方现身,轻轻地开口。
元岁寒眉毛抬也没抬。「妳什么时候爱管起别人的死活了?」带笑。
「这是爷的事。」明白指出其中差异。「您也从没管过其他人的死活。」
抚着酒杯杯缘,他不带怒意地漫哼:「那妳猜猜看,爷我又想怎么做了?」
「小的不知。」叶子垂眸,直言。她只知道爷这两日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赵棠棠,而赵棠棠根本浑然不知此事。她没见过爷的视线追随过哪个女人,多半只有女人的目光痴随着他,所以,这代表什么意思?
她以为是一种最简单的答案。可对于主子来说,有时候明眼人一见最简单、最应该的答案,却不见得能套在他身上。
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她就是不知道!
她的诚实,令元岁寒的唇边不由得涌现一丝笑纹。
「这其实也没什么……」笑意染上眸底。「只是我跟他那位老好的二师兄一样,不忍见她踏上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的不归途而已。」说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