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碰巧认识这方面的专家。”陈京得意地咧开嘴冷笑。“只要出得起银子,他就能到府上来帮你抓鬼。”
“真的?那还犹豫什么,快去把他请回来。”宫鸣威急切地开口。
“一百两应该就够了。”陈京似笑非笑地朝宫鸣威伸出一只手,摆明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态度。“你花这么多钱请我进来假扮家丁,不就是希望我来帮你解决‘问题’吗?”
“你!”宫鸣威怒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
“嘿,有钱能使鬼推磨。”陈京将银票凑到嘴边啾了一下,笑嘻嘻地放入自己的口袋。
“放心吧,二爷,我陈京做事绝对可靠,不管他是人还是鬼,我绝对不会让他碍着二爷您的财路。”
“快去吧,只要把事情办成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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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镜花
房间里静默无声,空气中凝聚了紧绷的气氛,拥有相似容貌的两人,隔着一面铜镜冷冷对视。
“回答我的问题,你把义骸给了谁?”
“什么义骸?”镜中男子避重就轻地笑问。
“别回避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佟老板以难得严厉的口吻指责。一直以来,他与他同身不同心,均分日与夜,各自按照自己的心意接受客人的委托,但他总以为在“某件事情”上两人应该有共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擅自主张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借了出去。
“商量什么?找你商量你就会同意吗?”镜中的男子似笑非笑地咧唇,一开口就是讽笑。
“当然不可能,你和我一样清楚,知道这东西对‘她’有多么重要。”佟老板语气沉重地开口。
“正因为知道你不可能会答应,所以对方找的人是我、不是你。”镜中人笑得很愉悦。“你不干涉我的决定,我也不插手你的生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吗?”
侈老板伸手捏了捏眉心,神情看起来既苦恼又烦躁,正因为明白对方的性情,知道和他硬碰硬也得不到答案,只能重叹一口气,语气无奈地改口道:“那么,开口向你借义骸的人是谁?”
如今拥有义骸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如果没有人从中牵线,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外借的。
镜内的男子缓缓抬起低敛的眼,嘴角依旧噙着一抹不在乎的笑,直到镜外的侈老板就要失去控制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是狐仙,半个月前它碰巧遇到千年一次的大劫,在大水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宫玄靖救了它的性命,只是没想到,他反而在大水里失去了性命,不过那个可怜的家伙,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佟老板颔首,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但心里仍有疑惑。“义骸只是让他遗留在人间的魂魄暂时有所依据,时效也只有四十九天,时候一到他还是得死,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谁知道?或许狐仙知道他在人世间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向我借义骸,好对他报恩。”镜中男子无所谓的耸肩。“七七四十九日一过,我自然会收回义骸,这有什么不对?”
“你……”
“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所以你在白天吵我?”镜中男子冷嗤一声,重新闭上眼,摆明了不想再多说什么。
“等等。”侈老板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你和狐仙交换了什么?为什么连义骸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愿意外借?”
“狐仙借义骸有她的理由,我借义骸自然也有我的理由。”镜中男子睁开眼,黑瞳闪过一丝幽光,艳红的嘴角扬起森冷的笑痕,以再冰冷不过的嗓音说道:“不过这是我和狐仙的事,与、你、无、关。”
冷冷留下这句话后,镜中男子随即转身离去,而镜里的画面也刚着“啪”一声完全消失了。
佟老板瞪着空无一物的铜镜半晌,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想起依旧在隔壁等候的朱梦清,头就痛了起来。
宫玄靖明明已死,现又偏偏拥有义骸,不死也不生、既是生也是死。
这下子,自己要怎么告诉朱梦清这个消息呢?
第七章
回到宫家后,第一顿早膳,意外地在低迷的气氛中结束。
两人从西院一路走回南院时,宫玄靖始终一语不发,而白霜儿则像是最沉默的影子,既不忍心打扰他、又不放心离开他,始终隔着三步远的距离跟随在他身后。
“霜儿,你别再跟着我了。”突然,走在前头的宫玄靖开口了。
“嗄?”白霜儿不明白地眨眨眼,有些迟疑地将踏出的右脚小心地抽回,歪着头有些可怜号号地道:“大哥,宫府这么大我哪里都不熟,若是不跟着大哥,霜儿会迷路的。”
宫玄靖转身回头,两道目光像是利刀般射向白霜儿。
两人自相识以来,宫玄靖从来不曾以如此严厉的目光看过她,后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语气委屈地开口。
“好嘛好嘛,我知道大哥心情不好,那霜儿就留在这里、不吵你了。”
“霜儿。”宫玄靖烦躁地伸手捏了捏眉心。知道她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踩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这个从初次见面,就始终对自己亲切热情的小姑娘。“我对你很抱歉,但我已经不能再把你留在身边了。”
“为什么?”白霜儿眨眨眼,像是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大哥不是告诉霜儿,说我们是兄妹,从今以后会彼此照顾,永远在一起?”
白霜儿天真无邪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刺进他的心脏,瞬间激起了他这段日子所有藏在心底的郁闷。一股从体内涌出的无力感和愤怒在下一刻吞噬了他,只能直接将它发泄出来——
“什么都没有了,你明白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宫玄靖用力抓住白霜儿纤细的肩头,咬牙切齿地摇晃着她低吼:“你不是傻瓜,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宫玄靖,不是那个有能力让你过好日子的宫玄靖。宫家的商行垮了、连这栋祖宅都要变卖了,这全是我的错,是我错误判断导致的结果,我是宫家的罪人,搞垮宫家的大罪人。你还留在我这废物的身边干什么?快点走,走得越远越好。”
一股脑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后,宫玄靖见白霜儿被他吼得脸色苍白,遂伸手将她往后推了一把,以再疲倦不过的声音说道:“走吧,算我对不起你,明明说好了回到京城、回到宫府,就能让你过过好日子……哈,但你也看到了,未来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连我都不知道,你留在我身边只会受到我的牵连,还是快点走吧!”
白霜儿没有回答,不一会,低垂着头的宫玄靖听到女子细碎脚步离开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刚好捕捉到白霜儿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
“对,快点走……”宫玄靖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无法解释当白霜儿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离开时,自己心里那种空洞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做得很对,别留在我身边,别留在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废物身边……”
宫玄靖疲倦地闭上眼,整个人像是烂泥一样摊在在地上,连动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见了相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地靠近自己,他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错愕地看到一个馒头无声地停在自己的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