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确可以有自信,在看过她恐水症发作的模样后,谁都相信她无法独自在大海中生存。柳烟不高兴地想着。
当柳烟推开窗户一瞧,只见一轮明月高挂,再配上繁星点点,将漆黑的海洋映得星光灿烂。
眼前的景象美虽美矣,可突然看到一大片的海洋近在眼前,柳烟只觉得一阵晕眩,顿时双腿发软,依着窗沿一路下滑,最后跌坐在地板上。
她扶着额,眼冒金星的感觉让她倍感脆弱,却也不由得对自己生气。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奋斗过来,鲜少让人看到她的弱点,如今弱点被迫曝露在陌生人面前,对柳烟自尊心的打击还远远胜过身体的不适。
「你这几天都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连城像是对她的失态视若无睹,迳自将她带回椅上坐好,然后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只托盘。
「吃吧,虽然不是什么美食,但对体力补充很有用。」
柳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拿起汤杓吃起来,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下药。她是想逃也逃不了的笼中鸟,哪还需要再下药控制?
食物是相当简单的鱼片粥,由于鱼很新鲜,所以只需撒一点点盐巴调味,偶尔会吃到一丝苦味,那是将鱼肝捣碎的缘故。
单纯却好吃的一碗粥,柳烟垂眸,这碗粥勾起她不少回忆呐。
还记得小时候常吃这种东西,一家人就煮上一大锅粥,然后分着将粥吃完,但那时家里穷,常常捞半天都还不一定吃得到一片鱼,哪像现在随便捞都有?
热热的碗熨热了她的手,也暖了她的心。
这时,柳烟才注意到现在深更半夜的,他是上哪弄来热粥?
「这粥……」
「吃饱了就去休息吧,大概明日一早就会到达了。」
他起身,显然是想在她提问前闪人。这么明显的行动倒让柳烟火了,她重重地放下碗,明示自己相当不满。
「有什么好休息的?我已经睡了好几天啦,再睡下去都快成仙了。」
她这辈子大概还没睡得这么久过,这男人是专程把她抓上船睡觉的不成?
「我说你啊,究竟抓我来想干什么事?就干脆把握时间赶快做一做吧。」柳烟满脸不高兴,她最讨厌这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偏偏这男人就是爱惹她生气。
最可恶的是,他每回挑衅,她都一定会上钩!
「做什么?」连城的声音平淡,仿佛真的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柳烟怒极反笑,露出绝美的笑容,说道:「我说……一个男人费尽功夫把一个女人抓来,说是不为钱也不为权,那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贪图这女人的美色吧?」
连城不置可否,静静看她继续演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赶快把我吃干抹净,少在那边假惺惺,也省得我继续猜测你究竟想做什么。」虽然柳烟一点都不喜欢清白受侮,但既然都被抓来了,也没啥选择余地。
纵使是青楼女子,柳烟一向洁身自爱,尤其鸨娘见那些客人们越是吃不到,就越是追着她跑,鸨娘也乐得继续让柳烟当个清倌花魁,哄抬身价。
一想到自己捍卫了这么多年的贞操,即将毁于一旦,柳烟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她也很清楚,打从被抓来至今,所有的事情都是不清不楚的,所以她决定善用女人的武器,只要能把他迷得晕头转向,还有什么事问不出来呢?
面对柳烟刻意施展媚色,连城还是沉默不语,直到柳烟将柔软的身子蹭到他身上时,他这才忍无可忍地将她推倒在床。
来了。
柳烟闭上眼,虽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就是不甘心啊。
但她等了许久,却始终没等到男人的行动。
终于,她睁开眼一瞧——
房里哪还有老大的身影啊?!
只有桌上那碗热粥还冒着白烟,告诉柳烟,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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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怒气冲冲地走出船舱,如果说……那个人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他实在无法相信时光能对一个人做出如此大的转变。
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爱哭爱叫、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如今居然变成了夜夜对男人献媚的风尘女子,毫不在意地出售她的笑容、她的软声燕语,乐于将身为女人的武器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在花了这么多年的追寻之后,他所寻到的居然不是记忆中那美好而纯真的女孩?!
连城不在乎她被迫卖身为妓,更不在乎她曾经有过多少男人,只要她的心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就够了。
枉费他还特地从远方而来,希望能够救她脱离火窟,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乐在其中,他多年的苦心顿时成了笑话一场。
连城益发气愤,发现自己成了傻子的感觉绝不好过。
尤其一想到柳烟那熟练到令人生气的柔媚姿势,连城就发现自己胸中的怒火更加强烈,天知道她曾经对多少男人这么做过?!
即使是一个回眸、一个眨眼,都带有千般风情、万种艳姿,连城简直不敢想像是多少的「经验」才能造就现在的她。
「老大,还要再煮粥吗?」笑脸男阿弘正蹲在小灶前看着炉火,抬头问道。
他已经煮了一天的粥啦,这是老大给他的处罚,罚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人,让柳烟昏迷这么久。
这简直是冤枉至极,随便哪个熟悉水性的人都会知道,当时的状况去救人,无异是自寻死路,所以他等着柳烟昏过去有何不对?
不过老大可不这么想,所以逼得他一直煮粥,等柳烟醒来就有热粥可吃。
但柳烟始终没醒,所以那些粥煮了又煮,在糊掉前先进了船上兄弟们的胃里,然后他再重新煮一锅新的。
阿弘还以为自己会这样天荒地老的煮下去,幸好柳烟终于醒了,他也总算可以离开这个热死人的灶房。
阿弘的问话让连城回过神,看着阿弘被炉火烘得满头汗的脸,连城摇头道:「不用了。」
一得到特赦令,阿弘立刻跳起来,跑到连城身旁,忙不迭问:「老大,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咧?那女人不是醒了吗?」
「她一醒就忙着跳上我的床,似乎是想把我迷得茫茫然,藉以控制我。」他嗤笑一声,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花了许多年的时间,他终于寻到她,但他又担心她已经变了,所以忍不住想试她一试,但如今……
「哎哟老大,你真的很奇怪耶。」阿弘一脸不明白。「只要你直接跟她说出身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啊,干嘛要试来试去的?」
干干脆脆、简简单单不是很好吗?试来试去的多累啊?!
但连城不语,转身离去。
别说是阿弘不明白,就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明明只需揭晓身分,柳烟该有的反应肯定一清二楚,但他的心就是不安定,无法这么简单就将事情解决,偏偏要搞得大费周章,也令自己头疼不已。
连城回到房里,静静想着这些日子所看到的柳烟。
她方才的烟视媚行令连城心烦意乱,按理说,他应该要完全对她死心,然后立刻下令回头,将柳烟送回「醉卧美人膝」、送回最能让她「发挥所长」的地方。
但第一日见到她时,她那明显的恐水症又始终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连城无法在这种状况下送走柳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