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耸耸肩,「妳认为我必须很忧郁气闷,必须很愤世嫉俗,抱怨上天的不公吗?」见她不语,他长指轻柔地抚平她眉心的皱折,笑道:「这有好处吗?这能改变已成的事实吗?不能的。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过不也挺好?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不快乐些,岂不蚀本?」还是别补充他还有个爱玩他的命的主子好了,弄个不好让她难受,他可罪过。
「你很豁达。」她的指恋恋地抚上他的眉、他的眼,最后停在他爱笑的唇上。
「爱上我了?」他不正经的抛媚眼。
阙掠影一愣,是吗?她对他真有情愫吗?在幻狐洞中才会情不自禁地回应?是吗?爱?以为早已将所有的感情埋葬在骤变的那一日,但胸口因他而起的怜惜……是爱吗?
见她没如以往的反驳,瞧他的神情带着愣然和疑惑,浮光心底一跳,收起笑意,将她安置好后,纵身下树。
「现在,可以告诉我妳的名了吗?」
他突然的拉开距离,除了让她困惑外,骤失热源的身子也有些冷,她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美丽的翠眸中瞧出端倪,却失望地发现她什么也瞧不出,当他刻意隐住自己的喜乐时,竟是如此的令她陌生。
她不言,他也有耐心的不语,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两瓣如花的樱色唇瓣吐露出他亟欲珍藏的记忆。
望着他深沉的翠眸,她缓缓开口,「璎珞,阙璎珞。」
「璎珞……」他静静地咀嚼她的神情、音色,和那个对他而言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芳名,而后一点一滴的,吞入腹、藏入心,深深地刻在记忆之中,再也不放手。
「很美的名字。」浮光扬起笑,抛个飞吻给她。「天快亮了,歇会儿吧。」他摆摆手,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望着东方微微露出的鱼肚白,眺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阙掠影理不清脑海中因他而起的疑惑,犹有他气息的指抚上心口,她的心有些疼、有些——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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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无相山庄来请人之前下山,避免不必要的追逐,三人以上乘轻功赶路,途中偶尔稍做休息,三日后,在栖云山下的小村内借宿一晚。
苍玄在用过晚膳后即称累早做休息,在小厅中对坐却无话题亦无睡意的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明日,就要分道扬镳。」她与苍往东,他往西,两个方向,两条道路,两种不同的人生。
「你真要回师门?」既然他提了,她这么问也不算腧矩。
「是啊。」他咧开笑容。
他笑得好虚假,阙掠影在心中评道。
「在『魈一门』,你过得好吗?」
「不赖。」有任务时砍砍人头,没任务时连睡三天三夜窝着当废柴也没人管,收入颇丰,挺惬意的。
「不想笑时就别笑。」那张笑脸,明明灿烂得可以,但在她眼里却比哭还难看。
浮光一愣。「没啊。」太久了,笑已成了他的保护色,他忘了不笑时该有什么反应,只是他没想到第一个看穿的竟会是她。
「连在我面前也不能放松吗?」口中吐露的直接话语令她一惊。太超过了,这已超过医者与病患的隋分。
他抚着下巴,不正经地回道:「不觉得我笑起来俊帅十倍不止吗?怎么样,有没有稍微心动?」
「没有。」她会对他虚假的笑感到不悦,为什么?她不愿深思其中的含意,干脆起身。「累了,早些歇息。」
他突然擒住她的皓腕。「每当牡丹花开时,我会在芙蓉城中的悦来楼留信,但何时找着人我无法预知。」
「我明白。」她颔首。这些年来随着苍四处云游的她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浮光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轻易的找到。看着他仍不放的大掌,她挑眉问:「这有事?」
没事,只是他还不想放,他想拐走她,他想独占她,他想让她属于他,他想……带着她远走天涯,但,这样的日子不会是她要的。
浮光起身,翠眸醉人地锁着她的,倾身在她耳畔低道:「在我离开之前,可以开开心心地笑一个给我看吗?」
「为什么?」他低醇的声音带有晓力,她的身子从被擒住的皓腕开始微微发热。
「我从未见妳开怀笑过。」上回的笑太短暂了,不够他回味,他需要更多的记忆,能让他度过下一个十年。
她想也没想的驳回。「没事乱笑岂不像个呆子?」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不会啊,我就常这样。」
「……办不到。」强人所难。
浮光一脸的失望,学小九尾狐的绝招,双眸染上湿润,哀哀切切地直瞅着她。
赖皮!阙掠影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她就是没办法对这样的一张脸疾言厉色,深吸口气,硬声道:「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浮光嘟嘴轻嚷:「小气!」随即翠眸一转,高高兴兴地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么,当作练习,下回见到我时一定要笑给我看喔。」
她双手开始发烫,却抽也抽不回,只好回了句:「再说。」
「好无情喔。」他泫然欲泣。
「我可以进房休息了吗?」熟悉的火气又被他惹起来,他现在已不算是她的病人,足以让她大展拳脚个尽兴。
浮光迅如闪电地各在她左右手心烙下一吻,在她发作前赶紧松开,一溜烟走进房,再探首好心情地和她道晚安。「珞儿,早些睡。」见她两颊袭上两朵罕见的红云,他笑得像只偷吃腥的猫儿,缓缓关上房门。
望着他合上的房门,他明明印在掌心的吻,却好似烙在她心头,让她的胸口有丝甜意,他唤她名字时的神情、他佻达的笑意、他拂在她耳畔的气息……明白自己蓦然的心动后,他的一举一动让她心头没来由的柔软,心跳不已。明明是个无法留住的人,这道醉人的阳光,虽然照进她的生命,却也只是留下一道深深的影子罢了。
阙掠影收回目光,明媚动人的水眸黯下,吹熄小厅的烛火,步入为她预留的房中。
躺在床上将两人的互动听得仔细的苍玄,低低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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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险地闪过一道疾影,就见一片被贯注内力的青叶嵌在头侧的树干之中,入木三分。
乖乖!君上昂怪叫:「浮光,你是这么招待老相好的?好歹咱们半年多不见,礼数真不周到!」
「喔,是吗?」浮光随手抓下一把树叶,非常有诚意的从善如流,打算好好尽一下礼数满足他。
「慢、慢、慢!」眼见苗头不对的君上昂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掌问:「你心情不好?」
心情恶劣到极点的浮光扯出阳光般的朗笑,一字一顿的道:「很、不、好。」
很懂得见风转舵的君上昂大大地点头,挥挥手。「行,改日再找你。」他才不沾晦气。
「找我何事?」浮光慢条斯理地跟在他身后。
君上昂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心情好了?」
他笑着摇首,答得很直接:「不。」是更恶劣。
和浮光交手几年的君上昂,凭着老道的经验,继续往前疾行。「不说。」
「说嘛,说嘛。」浮光轻松自在的神态就像在散步。
「谁惹你了?」甩不掉人的君上昂干脆停下脚步,坐在大石上歇歇腿。
冷笑几声,脑中不断浮现的倩影搔动他的心绪;浮光半真半假地答道:「女人。」明明才分别几日,他想念她,非常、非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