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办呢?
原本她只打算跟张彻一谈谈生意,顺便恶整他,像只小猫逗弄一头猛狮,看著他暴跳如雷,她就觉得心情愉快。哪里知道,猛狮发了威,回过头来狮子大开口,把她给吞了──
现在,他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线,居然说要娶她?!
“娶我?娶我?他居然要娶我?”她捧著粉颊,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反覆低语。
奸吧,她承认,除了张彻一之外,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够这么深刻的影响她。
他是那么的粗犷性感,她的双眼总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而她也真的挺享受与他唇枪舌剑的乐趣──呃,好啦,她愿意承认,跟他之间任何形式的”唇枪舌剑”,她都满享受的──说实在的,他虽然看似粗鲁,可平心而论,从儿时到现在,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她,甚至偶尔还会流露出对她的疼宠,但最重要的是,那家伙从头到尾,压根儿没说过喜欢她啊,更别提说爱她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嫁他?
嫁一个她爱他,而他却不爱她的男人?开什么玩笑!这种交易怎么算都划不来!
书眉瞪大眼睛,像是突然被旱天雷劈著似的,整个人动弹不得。
什么?她刚刚在想什么?!爱?!她爱他?!
那个字在她的脑海中无限的放大,还步步逼近,逼得她无处可逃。她讶异得倒抽口气,小嘴微张,再也无法欺瞒自己。
她她她──怎么可能?她才没这么傻!那那那──那个粗鲁无礼的家伙──那那那──个野蛮的男人──那那那──那个张彻一──
叽──
刺耳的煞车声,突兀的在耳边响起,终于勾回她的注意力,让她暂时摆脱混乱的思绪。
书眉回过神来,才转头,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边,车子的右前轮甚至开上了人行道,足以见得,对方不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国民。
她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转身逃跑,轿车车门就迅速打开,冲下来两个男人,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不怀好意的伸出手,一左一右的架住她。
“啊,你们要做什──”她惊慌的尖叫出声,话还没说完,嫩嫩的红唇就被一条渗著怪味的手帕捂住。
令人作呕的怪味直冲脑门,下一瞬间,书眉浑身一软,眼前昏黑,跟著就失去了意识。
“喂,你们这些人──”有路人发现不对劲,隔著马路大喊,还企图跑过来干预。
两个大男人神色紧张,用最快的速度,将昏迷不醒的书眉架上车,接著就关上车门,在路人的吼叫声中,开车扬长而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好恶心!
一阵恶心的感觉充斥喉头,书眉蹙著弯而细的眉,在昏迷中难受的呻吟,长长的眼睫颤抖著。
半晌之后,她的意识慢慢恢复,眼儿也缓缓的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用生锈剥落的铁皮搭成的屋顶。
她头昏脑胀,一瞬间还不解自己身在何方,只是鼻间除了挥之不去的异味之外,还充斥著一股难闻刺鼻的聚酯漆味,让她难受得想吐。
天啊,这个味道真可怕!
书眉想起身止呕,却赫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纤细的手脚,早已被人用粗厚的皮带牢牢捆住,绑在一张坚硬的木桌上头。
唉啊啊,这可不得了!
昏迷前的记忆,迅速涌进脑海,她这才发现,自个儿麻烦大了。
书眉慌张的左右张望,这才发现,自己被带进一间家具工厂。身旁不远处,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杵在一旁,欣赏她的狼狈模样。
那男人样貌猥琐,一脸苍白无血色,皮肤上的血管清楚可见,像是从未晒过太阳似的,双手还不断的揉著手里的帽子,好好的一顶帽子,被他揉得发绉,扭曲得像陈年梅干菜。
“你醒了吗?”见她转醒,他不怀好意的把脸凑了过来,阴恻恻的对她冷笑。
哇!
那张脸一凑过来,浓重的恶臭就跟著扑面袭来,恶心感汹涌澎湃的涌上喉头,书眉用力偏过头去,好不容易才忍住冲动,没有当场吐在那人脸上。
她努力跟恶心感对抗,逐渐想起,之前曾经见过这张苍白的脸。先前在”福尔摩沙”的工厂里,她曾经见过,这个人带著大批人马来购买产品──
绑架她的人,居然是那个拷贝”福尔摩沙”产品的吸血鬼──”美丽之岛”的负责人。
“你听著,你跟张彻一有什么恩怨我不管,总之与我无关,你不如尽快放了我,否则──”她尽力想撇清,打算得到自由后,再好好跟他算帐。
“放你?哼,你想得美,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那人笑得更猥琐,那模样说有多卑鄙就有多卑鄙。
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她呆愣的眨眨眼。
呃,不知为什么,自从她回到台湾,似乎有不少人,都爱拿这句话当作对她的问候语。例如张彻一,认出她之后,也是狞笑著,对她吐出这句话。
想起那张俊脸,书眉稍微恢复一些冷静。她蹙起眉头,憎恶的看著身旁形容猥琐的男人,小脑袋努力思索著,该用什么方法,哄得对方松绑。
只是,那种苍白恶心的笑容,她愈看愈是似曾相识,而且他身上那股怪味,也让她有种惊惧的熟悉感。她隐约记得,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曾经见过这张脸、闻过这种味道──
下一瞬间,记忆的盒子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画面,突然跳进脑海,一个少年在阴暗的房间里打针,把不明的液体注射进身体,然后仰著苍白似鬼的脸,颤抖的深呼吸。
她认出这个人了!
“陈建曦?!你不是被抓进牢里了?”书眉喊出这个睽违多年的名字,全身窜过一阵冷颤。
“是啊,托你的福!”他苍白的脸瞬间变得十分狰狞,伸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你这小贱人,竟然敢背著我偷偷去报警!”
该死,好痛!
那一巴掌,打得她脸儿火红发麻,小脑袋又是一阵晕眩。
九岁之前的几年,她被亲戚收养,养父母对她十分刻薄,把她当成免费的童工使唤,而真正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那家的独生子陈建曦。
她曾经亲眼目睹,陈建曦躲在房内吸毒,他不知反省,居然还撂下狠话,威胁她不准泄漏半句。
当年,她虽然年幼,却已是聪明过人,知道要是姑息这家伙,最后倒楣的一定是她自个儿。于是,她表面上假装听话,等待机会,一直等到他松懈防备心,被她无意间听见,他约其他的混混,准备贩毒交易。
那天,陈建曦前脚踏出门去,她立刻就跑到电话旁边,打了通匿名电话报警,详细的说明他们交易的地点与时间。几天之后,社工人员就陪同警方登门拜访,严肃而同情的告诉她,陈建曦被捕,她得收拾行囊,暂时搬到社会局里去。
原本以为,陈建曦既然已经被踹进牢里,她从此就已脱离苦海,哪里想得到,这家伙阴魂不散,事隔十五年,居然又冒了出来。
可恶!她刚刚不该忍耐的,应该直接吐在他脸上才对!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原本都要放弃了,没想到你却自投罗网,又回到镇上来。”陈建曦鄙夷的看著她,恨恨的笑了起来。
事过境迁,先前在”福尔摩沙”工厂里,他们都没有认出对方,张彻一的那声狮子吼,却把她的名字吼得连几条街外的人都听得见,让她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