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爪红印辣辣的贴在刘缆的细皮嫩肉上,耳朵嗡嗡作响,他眼眶马上红了起来,眨眨眼,硬是不准自己哭出来,免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还打不打歪主意?”韩首琛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柱口水往他脸上喷去,将他面巾濡湿了一大片。
“呸!”要他求饶,门都没有,他刘缵不认识求饶这两个字。
刘家的子孙在他脸上喷口水。这个念头一闪过,韩首琛血气立刻往上涌,青筋在太阳穴上鼓动着,黑瞳中进射出可怕的杀意。
他要杀了他。黑眸里泛起红雾,释放着地狱的血腥气息。
“你们两个住手。”眼看韩首琛的拳就要往刘缵脸上挥去,穆咏慈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拳头在她眼前不到一公分处惊险的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半个世纪。
“忿如火不遏,则燎原。”她眼睛眨也不眨,笔直地看着他,心脏仿佛要从喉咙跳了出来。
她知道他为何生气,但她希望自己能阻止他那股怒火。
她暗中祈祷着。
韩首琛看到那抹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微笑--单纯、由衷,相信世间人性是最美的微笑,本抽动着的下巴渐渐停了下来,黑瞳变得更深更黑,他深深吸一口气,化拳为掌,狠狠的将那臭小子摔了出去。
好痛喔!他是未来的皇帝,怎么可以让人如此糟蹋?老男人,给我记住,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刘缵摸摸屁股,眼角往上抛去。
韩首琛深深看她一眼,马上把她抱个满怀,“以后在我盛怒之下,不准你跑到跟前来,”想到刚才的情形,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将她抱得更紧。
万一方才他没有停下手,伤了她,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要你不生气,我就没这机会。”
“你是我的弱点,最要命的弱点。”连那臭小子都看得出来,她可以让他失去理智,在你争我夺的宫廷中,必定有人会利用她来要胁他。
不行,她不能到宫里去,否则恐怕会成为臭小子的替死鬼,或者成为梁冀的点心。
他可得好好想一想要如何将她骗回去。
“喂!你们要不要分开?也该考虑还有小孩子在这边吧。”恶心恶心真恶心,两个人人黏在一起令人作呕。
“缵儿,别逞口舌之快。”穆咏慈心想,根据历史上记载,就是因为缵儿心直口快的个性,才让心胸狭窄的梁冀痛下杀手,如何纠正他这种个性,将是她的当务之急。
“不说就不说。”反正等我当上皇帝就有机会整治你。刘缵坏坏的想着。
三人各怀心思,马车依然快速的奔驰着。
第八章
洛阳“怎么搞的,亲自压阵还拖到这时候才来?”梁冀身穿狐尾衣,手里拿着咏身扇,一边扬风一边劈头质问。
也不想想看这些日子他有多难熬,若再拖下去,李固等人就要拥清河王入朝,这忐忑不安的心情让他难受极了,现在人到了,怎能不臭骂一顿,以消满肚子的乌烟瘴气。
扇子猛扇,火气还是未消。
韩首琛好整以暇的轻啜茶盅,对他的责骂完全不在意,“梁将军的本事,在下怎会不知晓?李固等人再怎么玩把戏,对梁将军来说就好是小丑跳梁,无济于事,您说是不是呀,梁将军?”尾音拖得长长的,仔细一听才会发觉其中有着嘲弄与戏谑成分。
梁冀肚子的墨水只有几分,哪能听得懂这弦外之音,还以为对方将他捧得高高的,心里的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下巴抬高,狂傲的说道:“明天新君就任,你会到场观礼吗?”
“良辰吉日,何需一名杀手来杀风景?”
“你到,我才安心。”牡丹虽好,也要绿叶扶持。就怕李固等人不依,来个造反,届时就需要他来挫挫那帮人的锐气。
“宫内高手如云,不需多一介武夫在场帮衬。”韩首琛觑了梁冀一眼,看到他又要张嘴说话,就继续说道:“我会多派人手到场保护,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你明天有什么事?”梁冀随口问道。
世人以为梁冀是靠祖上庇阴,才能从小小的黄门侍郎变成现在的大将军,实际上打击异己、树立私党、残害忠良这些大事,都是由他眼前的这个人帮忙处理,若不是韩首琛将他官场上阻碍的钉子拔掉,他哪能平步青云坐上大将军的位子?呵呵……他们俩的关系可比亲兄弟还要密切。
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成亲!”他回答道。
成亲?
这下子梁冀跳了起来,韩首琛向来视女人为玩物,要他成亲此登天还难,只因他爱的是那不存在人间的陶瓷美人,现在从他口中听到成亲这两个字,比听到自己的死讯还诡异。
“信不信由你,我还有事,你请回吧!免得被人看到,栽个罪名,你们梁家三代经营就全毁了。”韩首琛不客气的打开门,大剌剌的送客。
见他这样,梁冀反而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不走了,“我说韩兄,小弟还没见到嫂子,怎么可以一走了之?”他可要见见这美人儿,想必定是长着倾城倾国之貌,才会让眼高于顶的韩魁爷一见倾心。
韩首琛黑眸进射出一道骇人精光,微微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走。”
他动气了。
梁冀的脸皮比谁都厚,一双贼眼中发出淫秽之光。
“跟你认识这么久,讨一杯喜酒喝也不为过吧?亏我们合作这么多年。喔!你是担心外面的闲言闲语?别怕!现在京城不比当年,谁敢在我背后说坏话,全都死无葬身之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教条在洛阳城已熟人不晓。
“别忘了,明天是新皇登基大日。”合作?这梁冀未免想得太天真,他只是想利用他这贪婪的小人来动摇汉朝的根基。
“你为什么选在新皇登基日成亲,你故意的?”亏他还当他是兄弟。梁冀原就狭小的眼睛气得眯了起来,细得连缝都看不到。连婚礼都不让他参加,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要怎么想随便你。”韩首琛不承认也不否认,“若不想走,我保证明天登基的皇帝会是一具尸体。”
他的真人观音怎么可以轻易示人?性好渔色的梁冀若看到慈儿,绝对会伸出魔掌来,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即使抛弃生命也要将她守护住。
“你……”
“我既然能拱你和渤海王之子坐上朝中大位,跟李固合作当然也没有问题。”冰炭不同炉,该散还是要散。
可恶!亏他还对他推心置腹的,他竟然不顾多年合作之情,对他撂下狠话,看来不将他除掉,未来自己极有可能受他威胁。
梁冀目中邪光大起,大脚一跨,疾愤的离去。
烟火爆竹炸得满城通晓。
虽说洛阳人民住在天子脚下,但亲眼见到圣颜的机会却很少,此番正逢新皇登基,城内里里外外全都是人,大家纷纷起了个大早,想占个好位置来目睹盛况,城内每个通道全挤得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直到辰时一到,便听见东西鼓楼钟鼓齐鸣,乐声大作,百姓都睁着眼睛张望,只见黄伞旌旗遮天蔽日,朱轮兰盖小马车迤逦过来,梁冀手持象征国家权力的汉节,把新帝刘缵迎入皇宫里。
李固等人到这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木已成舟,只好伏地称臣,高呼万岁。
人们只看到外面的热闹,完全没注意到洛阳城的另一边,正悄悄地进行一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