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师傅欲言又止,片刻后才重新开口,「弥已决定了吗?」
「是的,请你原谅我。」她低下头,满心歉意。
既然都有决定,他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处了,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白师傅看了眼始终低着头的夏琉璃,发现她双手不安地绞着手绢,他忍不住叹气了。清风是他此生唯一动心爱上的女子,却无法长相厮守,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好,我明白了,你也别道歉,毕竟我明白有些事是无法顺心而为,你……先回去吧,我愿你幸福,也不会再去打扰,不送了。」
夏琉璃抬头,汪眼迷朦,两人视线交会,白师傅率先转身逃避。
此时此刻似乎不应该再多说一个字,她沉默的离开,在她关上门后,肩膀才缓缓垮下。
无法顺心而为——白师傅说得真好,倘若人人都能顺心,恐怕这天下也不会有乱世了。这是她的决定,尽管会伤了两人的心,也不得不做。
她不求所有人能原谅她的自私,只希望她所关心的人都能幸福。
白师傅——也是。
「唉。」
「你叹什么气?」
蓦地,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夏琉璃慌张地偏过头,瞪着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的邵霁东。
「邵……邵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神情难掩惊愕。他听到了多少?
「这里是我的店,我人不在这又该在何处,你说是吗?夏二小姐。」刚才听闻清风又来找白师傅,邵霁东其实有点不快,等他瞥见窗内的纤细身影后,立刻清楚来的人是夏琉璃,却不明白她因何要假扮清风?
「邵公子,我有事先走了。」不想被屋内的人听见,夏琉璃朝他福个身便快步疾走。
邵霁东看了眼屋内仍处于怔愣的白师傅一眼后,随即跟上她要问个究竟。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玉器店,其他人也不以为意,继续招呼客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请白师傅鉴定玉饰。」为了主这个理由看来无懈可击,她甚至还挑了几个玉饰带过来。
邵霁东紧跟着她,「既是如此,又为何要假扮清风?」
「我没有。」她只是对其他人的错误没有提出解释罢了。
眼眸微眯,望着身侧走得飞快似乎想将他撇下的夏琉璃,他略微不悦,也不顾是否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她拉入一条死巷内。
夏琉璃的手臂被扯疼了,却喊也不喊一声。
「夏琉璃,我不清楚你与白师傅之间的事情,也不管你们会如何,但我非常不高兴你擅用清风的名义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清风或许不会介意,但我不会任由你乱来,听明白了吗?」他严厉、带着苛责的口吻,仿佛已经断定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夏琉璃听了心头颇不是滋味,很想挣开他的手,但徒劳无功,邵霁东将她抓得很紧,疼得她变了脸色,但依旧不泄漏一丝脆弱。
尽管她平时不会特意表现强势,但在邵霁东面前,她就是不想输。
「我不会害姐姐的,还请姊夫放心吧。」
「是吗?那为何刚才店里的人错认你,却没听见你解释?」
「那个……我只是认为还要解释挺麻烦的,反正姐姐也常为了玉器的事情来找白师傅,是我或是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稳,还怕别人说闲话吗?」
邵霁东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怕别人说闭话,就不该打着清凰的名义。你究竟与白师傅说了什么?」
刚才他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虽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却由白师傅略显失落的神情猜出几分,他早猜到白师傅或许有喜爱的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夏琉璃。
这女人的心到底有多广?
有了白师傅竟还对他有意思,是因为看上他的家世吗?若真是如此,她也太势利了。
「我只是要他帮我鉴定——」
邵霁东截断她的谎言。「夏琉璃,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我们都是商人,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老实说,白师傅突然说要离开这里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白师傅是他店里不可多得的好人才,许多客人都欣赏他的巧手艺,现在他坚决要离去,对「天瑞玉器」是个不小的损失,因此在白师傅还没离开之前,他会想尽办法留住他。
「不是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她毫不畏惧地为自己辩解。「白师傅是走是留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利用白师傅的感情要他做出一些违背他意志的事情,否则即使你是清风的妹妹,我也不会轻饶你,听懂了吗?」他的话里有着明显的警告。
「我听得非常清楚了,姐夫。」她每个字都故意说得用力以表示自己的认真。
「你们究竟说了什么?」在还没发现是夏琉璃时,看见他们两人独处一室,让他十分不高兴,即使现在弄清楚不是清风,他的心情依旧没有转好,追究原因就是她们姐妹长得太神似才令他嫉妒。
「姐夫,这不关你的事吧?」
「如果不要我介入,下次就不准再让人误会你是清风!」他郑重警告。
「是。」
两人视线是火与水,原本不该有所交集,哪知视线一缠上,邵霁东竟好似能透过她的瞳眸看清自己的独占念头是多么强烈,以及发觉他们之同竟然有些许相似点——夏琉璃的眸子里闪着不轻易妥协的坚毅,同时亦可读出她性格上的执著,几次交谈可听出她对亲人的保护十分强烈,这点倒是跟他颇像。
很可惜的,假若夏琉璃是男人,他们必定能成为知心好友;倘若夏琉璃别对他怀有恋慕之情,他就能将她当作妹妹疼爱,无奈发觉她的心思仍悬在他身上,邵霁东深感不安。
他终于放开她的手,「看得出来白师傅的确喜欢你。」
不,白师傅喜欢的人不是她,而是……目光猛地撞入邵霁东深邃如潭的眸子里,顿时发现他的想法,夏琉璃就不多做解释了。
「我明白。」他希望她能接受白师傅的情意。
若要全部的人幸福,她就必须斩除这不该滋生的情根,只是情根易生却难除,就如同他留在她手腕上的红印一般,纵使拔除也已深植心底了。
「那你的意思呢?」
她能有什么意思?夏琉璃默默垂下眼睫,「或许我会随着他离开吧。」
「你不会的。」邵霁东想也不想便道破她的谎言。
「这……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的心意如何,难得白师傅肯爱我,我当然会随着他离开。」然而事实是所有人爱的都是姐姐,不是她。
「连我都骗不过,更别骗你自己。以你的个性怎可能放得下这里,就算你一时被感情冲昏头,我保证过没多久你也会回来的,还不如你劝白师傅留下来。」
「才不是……你根本不了解我,为了白师傅,我愿意随——」夏琉璃抬起头,想加强话里的可信度,然而在迎上邵霁东仍旧质疑的目光后,她未竟的话语顿时消失在嘴边。
怎能忘记他有着比其他人更敏锐的洞察力,想必不过几次照面,生嫩的她早已被他看透了吧。
「愿意如何?」
她咬咬下唇,别过头。「不如何。」
「好吧,倘若你真爱白师傅,愿意随他离开,那么我能保证无论何时你回来祥龙镇,『红绣布庄』依然存在。」他不轻许承诺,一旦说了就是铁的保证,绝不违背。
她也期望有人能帮忙分担肩上的责任,假如是邵霁东,她必定能安心,只是……她离开又能上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