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再面对分离,只好选择冷情?”薇如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询问阿宏。
“对,为了保护自己,他只好冷情。”阿宏改变一下坐姿,又说:“你有没有发现他手机的来电答铃,水远都是那一首歌?”
“你说……桂花酿?”
“是啊,他决定和那女孩分开的那个晚上,拉着我跑到KTV去飙歌,他唱了一整晚的桂花酿。”毅翔的歌声是真的不赖啦,不过同一首歌听了一整晚,他差点疯掉。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他喜欢张宇的歌,所以才不换来电答铃的。”
“哈,张宇又不是只唱过那首歌,他干嘛不挑别首,偏用桂花酿啊?”说着说着,阿宏像是想起什么,他看了看墙上的钟,然后嚷嚷着:“哇啊啊!快十一点啦?”他看看薇如,又看看钟。
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薇如善解地开口:“你还有事吗?我不要紧,你可以先走。今天晚上真是谢谢你,让你跑这一趟。”
“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啦,谁教你是毅翔在意的……”他知道薇如是毅翔在意的女人,不过还是要毅翔亲口承认才好。“毅翔在意的好邻居。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他看着对面那东一块紫、西一块青的她。
“没关系的,你先忙。”毅翔在意的好邻居……呵,她该开心吧?
“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啦,只是明天要出国,现在才想到行李还没整理。”
“又要出外景了?”
“是啊,这次要去新疆。”
“新疆?真好。那赶快回去整理行李,我一个人真的不要紧。”薇如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她是真的不要紧啊……心有点痛而已。
阿宏自沙发上起身,“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七点前我都还在台中,如果你真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我会飞奔过来。”他定到玄关,套上鞋子,朝她挥挥手,然后离开。
薇如吃力地自沙发上起身,半走半拖着右脚往门口疟去,三十秒个到的路程,她硬是走了五分多钟才到门口,然后落上锁。
往回走的情况依旧是这样,所以等她回到沙发旁时,已满身汗。
她再也没力气移动自己,只得坐在凉凉的地砖上,右脚打直地贴着地,侧着头伏在沙发上。
电话在沙发旁的小原木桌上,她只要一伸手,便能拿到话筒,这样就不必担心她会漏接毅翔打回来的电话。
“滴答、滴答……”墙上的钟运转着,秒针依旧维持该有的速度,沿着钟面上的刻度在走。
它走过一个刻度,她在沙发上的手指就划过一次。
她花了十五秒写了一个毅宇,翔字则用去十二秒的时间……这么一算,她每写一次他的名,只需要花上二十七秒的时间,但他的电话,还要让她等多少秒?
她重复用手指在沙发上写着他的名,一直写、一直写……蓦地,她开口轻轻唱起歌来,“给你一碗桂花酿,碗底全是碎花办,甜得那么淡,心是多么伤,满脸是泪的我,你看也不看……怕你又是我的方向,永远都为你心乱……”
她想像着那晚的毅翔,拉着阿宏在KTV反覆唱着这首歌的心情。
她写着写着,她唱着唱着,然后,眼眶热热的。
直到她累得阖上眼皮时,那悬在眶底的晶亮才顺着颊,滑落在沙发上那看不见字体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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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毅翔拖着行李回到住处门口,他一手支在墙上,一手在口袋里翻找着钥匙,他还一边用力地喘着气。
四个小时前,他接到阿宏的电话,才知道薇如受了伤。
薇如找他的时候,他的手机没电,那时人又在外面到处闲逛,偏偏备用电池放在旅馆没带出门,所以薇如才会找不到他。待他回到旅馆换过电池后,才开机。
未料一开机,竟是让他听到这样让人担忧的消息。
当下,他马上收好行李,办理退房手续,然后直奔台北车站,搭最近一班的火车回来。
下了计程车,他拖着行李一路跑上楼,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到现在,连正拿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右手,都还因为气息不稳地颤抖着。
好不容易开了门,一走进玄关,他就瞧见那坐在地砖上、伏着沙发睡着的薇如。
他关上门,轻声走近,弯下身,细细审视她的伤口。
脚上有纱布,手肘、脚关节处也有伤,下巴有擦伤……拨开发丝,额上还肿个包。
他心疼地逸出一声叹息,停留在她发上的手顺着滑到她的脸颊。
他轻柔地来回细抚着她滑嫩的脸颊,直到不小心触及她的伤口,她才醒了过来。
“毅……毅翔?!”薇如双眼微睁,她不确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毅翔真的回来了?
“嗯。”他的手再度回到她的发上,动作轻柔地顺顺她的发。“怎么睡在地板上?你会着凉的。”
“你……你回来了?”薇如不相信地闭上眼,再用力睁开……他还在。她又再度闭上眼,再用力睁开……真的还在。
“嗯,我回来了。”她孩子气的举动,他见了心怜。“我抱你回你房里休息,好吗?”话落,他伸手欲拦腰抱起她。
“不要!”薇如狠狠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有所行动。
“怎么了?””他俯视她。
“没怎么,脚麻了,会痛……”她拧起眉,抚着自己的左腿。但其实她是想待在他身边,确定他真的是平安的、是存在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他收回搁在她腰上的手,然后往前靠近,手落在她的左腿,轻轻按揉着。“这样有没有好点?”
没料到他有这样的举动,薇如有些羞窘。避开他投射而来的视线,她盯着他身上那件驼色V领毛衣,再看看自己膝盖下那裸露在外的小腿。“外面……很冷吗?”
“回来这里倒是温暖了些,花莲和台北比这里冷多了。”
“花莲……地震很可怕吗?”
“我没遇上,那时我人在台北了。”
“喔。”低垂着脸,她有些难过。“你……你没让我知道你在台北。”
“对不起,我原是打算在外面逛过后,回到旅馆时再告诉你……”
“你手机都打不通。”她委屈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电池刚好没电。”他仍是轻揉地按着她的左腿。
“我很担心你。”她愈说,头愈往下沉。
“我知道,所以我赶回来了。”
“你赶着回来,是因为知道我担心,还是因为你担心?”他和她靠得很近,近到仿佛只要再靠近一公分,她就能听到他的心跳。
“嗯?”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轻喟一声,“我担心你,也担心你的担心。”
薇如觉得眼眶好热、好热,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融化。
“薇如?”他发现她的头一直往下沉,停下按揉她腿部的动作,转而欲抬起她的脸。
“你别动!拜托,别动。”她微向前倾,把脸颊贴上他的左胸口。
他沉笃的心跳强而有力,透过驼色V领毛衣的细致触感,传至她耳间。她听着象徵他生命力的声响,莫名感动。
“还好,你在台北。”
毅翔低垂眼眸,凝睇着枕在他胸前的那个身影,脸上不自觉地刻画着难以言喻的深情。他伸出手掌,抚着她的发。“还好,我在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