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她倒是把“老公”叫得很习惯了。白无辰心不在焉地翻看手中那叠照片,略微扯眉。
前一阵子经过他信得过的医生判断,她的确是失忆了。
他也看到江京鸿一听医生说找不到病因,无法为她治疗,立刻就满脸沮丧。
江京鸿看起来倒是比他还希望她尽快好起来脱离他的“魔掌”……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执意要他扮演她的假丈夫?难道真如他所说只是为了确保她性命安全,他们彼此真的不认识,没有共谋关系?
白无辰眯起了眼。随着时间拉长,每个人的表现都往他不可预想的方向发展,他因此陷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老公……是不是你?”她起身,摸到他身边来了。
他瞅着她,她就像只小狗,凑近他闻了闻,眼里随即有了光彩,美丽的脸上化开了温柔笑容。
“你没出声,我也知道是你。”她摸索着拉住他的手。
“我有体味吗?”他扯起眉头。
她笑着摇头,“你有一种清爽干净的味道。”
那别人呢?她都用这种方式判断她身边是什么人?
“你喜欢吗?”他任她握着手,反正她最多就只会握他的手,从来就不敢再进一步。
她很快脸就红了,一脸娇羞,犹豫,最后点了点头。
看不见人,只听得到声音,任何时候都无法知道同一个空间里有没有人在角落窥视着自己,只要周围发出一点声响,可能随时都要疑惑、猜忌别人是用何种眼光看着自己。偏偏又失忆……
如果是他,他能够过这种日子还不疯掉吗?
她,倒是个坚强而勇敢的女子,面对这种怪病和失忆,只有在住院那段时间沮丧落泪,出院以后,她选择重新投入生活,积极向他询问她的过去,完全相信他这个“丈夫”所说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倒是编了不少故事骗到她不少眼泪,她对他这个丈夫过去为她“所做的事”,早已经感激得恨不得以身相许……
现在就算他开口要她的身子,她即使害羞又害怕,也肯定不会拒绝。
“老公……你可以让我拍照吗?”她拉着他的手,一脸腼腆。
“不行,我讨厌相机。”这一段日子以来,他对她说过的真话还真是没几句。
她似乎有点错愕,呆愣了一下,缓缓垂下眼帘,“……我想看你。”
“你早就看过了。”
“老公,你是故意欺负人吗?”以前看过,但她失忆又患这种怪病,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的长相。
从江京鸿特别把一张附有照片的唱片带进这屋子里被他逮到以后,他就知道她早晚会知道他是谁了,虽然他曾经特地交代那些下人不许多嘴……
他挑起她下巴,抚摸她柔嫩的脸颊。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的音乐吗?我每天陪着你听,很腻了你知道吗?”他看见她从一脸茫然转为惊讶、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的表情,半晌才有了喜悦和兴奋,激动地紧抓住他。
“你、你是……你是那……和我喜欢的钢琴家……是同一人——不只是同名同姓?”
这几年来,他一直厌恶被人认出来,他排斥众人立即转变为崇拜的眼光,但是面对她的喜悦和激动,他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莫名地内心深处荡起了淡淡涟漪……
因为对她来说,他是“她喜欢的钢琴家”,而非“世界知名的钢琴家”?还是,因为她始终都像一张白纸,从来不怀疑他?
“你这么感动吗?”他瞅着她,脸上难得有了善良的笑容。在面对他等于是“盲人”的凤梅破面前,他已经很习惯松懈表情,反正她也看不见。
“嗯!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听到本人的演奏。”她兴奋的一句话,中断了他的笑容。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演奏了?他可不想为她开个人音乐会。
瞅着她一双灿亮的眼瞳带着无比的期待和惊喜,白无辰眉问折起深纹。
“梅儿,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已经不能再弹了。”声音,毫不困难地带出叹息。
“不能……为什么?”
他握住她葱白修长的玉指,一根一根把玩了起来。
“很遗憾,那年为了把你从前夫手中救出,我的手遭受到严重伤害,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灵活弹奏了。”
乒啷……
啪唧——远处同时传来玻璃掉地声和有人滑倒摔地的声音。
不过,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听到。
凤梅破的脸色乍青乍白,整个人在瞬间呆掉了,过了好一会儿,眼眶泛红,微微喘着气,哽咽着深深的愧疚和再也难以弥补的遗憾。
白无辰眯眼凝视着她,要说内心会有什么罪恶感……他也只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恶劣了点而已。
“梅儿,别哭。”他嘴角扬着轻佻的笑意,却带出体贴怜惜的声音。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对他的亏歉已经流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无止息了。
“不是你的错。”当然她没有错,错在他骨子里的恶劣因子。想到日后她恢复记忆若有可能还记得这些事,那表情一定相当滑稽他就更加愉悦了。
“别哭,梅儿。”他轻拍她的背,将她抱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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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整屋子的人都睡了。
白无辰走出书房,起居室的灯还开着。
卧房门没关紧,从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通常这种时候她已经睡了。
他们虽然睡在一起,不过作息不同,他进房的时间,她都已经熟睡。
她常常会忘了他也睡在一张床上,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地脱了睡衣,让他欣赏了不少风光……
他推门进房。
地上散落着几张照片……他狐疑地拾起照片,放回床头柜上,低头瞅着她。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呼吸的频率也不太对……想起她早上曾落水,白无辰伸手探向她额头——
“……老公吗?”她缓缓握住他的手,张开眼。
“你没睡吗?你在发烧,我去叫医生。”
“不要……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吃退烧药,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她两手抓着他,游移的焦距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你担心那少年?”他扯眉,在床沿落座。
她摸索着他的手臂,爬起身子,躺靠在他怀里。
“老公……我已经给很多人添麻烦了……这样好舒服。”
他环紧了她热烫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神有着难以理解。
“如果烧没退我就叫医生。”
她似乎没什么力气说话,意识有些恍惚,只勉强仰头对他一笑。
他爬上床,靠着床头坐,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不时探着她额头的温度。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前面那扇落地窗上,玻璃窗映着两人的身影,看起来就像一对真实的恩爱夫妻……
这场戏,还要演多久?
他最初的目的,不知不觉偏离了轨道……
他年纪很小时,父母经常吵架,有一回深夜两人吵得很凶,他在睡梦中被吵醒,眼看着他母亲跑出家门,从此就不曾再回来过。
父亲不久后悔了,到处去找人,但母亲就像从地面上蒸发了似的,至今没有下落。
一直到去年,他收到那封信,虽然至今仍无法查出白凤家的前任领导人和母亲之间有关联,但他直觉信里写到里面藏着的讯息,和母亲的下落有关……因此,他才出席了化装舞会。
他无法明白究竟为什么要他来继承这个位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