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真的撑不住了,手酸得像是要断掉,却在他强颤到松下手的刹那,身后快影掠来,“爱的小手”给了他绝无爱意可百的重重一下。
“不是叫你不能够放下的吗?”
“那是因为你离开太久呀!”
韩超凡愤然地将那像是快要残废了的手用力甩动,隐忍了多日的怒火正待爆发,却见小女人朝他走过来,不出声地伸出手,往他那僵疼难耐的手臂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掐捏按摩。
眼见如此,就算是再气、再恼,也不能对着一个正在帮他纡压按摩的女人发作吧?
怪的是那嫩葱般的十指明明滑润如泥,却偏又是劲道十足。
就在那么一下紧接着一下后,别说是他的筋骨血脉得到了松解,就连那原是烧得热烘烘的胸火也不知消到哪边去了。
数日来那种仿佛上了贼船的念头,居然就这样子地被蒸发不见了。
眼前小女人并不高,尤其是当她乖驯安静地站在他眼前时。
她低垂着螓首,让他只能瞧见发涡及那纤细柔美的翦影曲线,然后忍不住要……生起怀疑了。
怀疑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温柔的时候像春风,甜美善解、可亲迷人,会引人于不知不觉间缓缓耽溺。
尖酸的时候像焚风,霸道蛮横,意图烧尽所有碍了她路的花草树木。
冷淡的时候像北风,凛冽寒冷,谁也别想靠近她三步之内。
这三种还是他最常见的,而除了这些以外,难以归类的怕有上百、上千。
换言之,这是个千面女郎,搞不好就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真实面貌。
“好一点了吗?”范橙橙抬头关心地问,却发现他看她看得出了神,遂再问了一遍。
他终于听见了,快快点头,“没事了,谢谢!”赶紧将手移开。
“你不必跟我说谢谢……”此时的她又成了善体人意的范橙橙了,“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我离开了太久。”
“也不全是你的错啦……”见她如此,他反而不好意思了,“是我自己修为太差,没能达到你的标准。”
“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还不及格。”她点头,眸底有道诡光闪过,“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喔,所以你会听我的安排了?”
“安排?”他听不懂。
“这个周末我们到屏东去看流星雨,”美丽的小脸上出现了兴奋光彩,“最佳观星地点必须要是空旷且无光害的,愈往南走愈清楚,且又不必跟人挤个半死,所以垦丁的龙盘公园、关山、佳洛水,或是社顶公园,都是最佳选择。”
“看流星雨?”她那头一回出现的兴奋笑靥看得他微微生痴,只能重复。
“嗯,因为你放松学习的程度始终不够,我想加快一点进度了。”
“看流星雨又和练瑜伽有什么关系了?”他直皱眉头。
“想练好瑜伽就要懂得放轻松,去见识一下天体异相,膜拜一下大自然,你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而那些会让你紧绷的琐事又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思考了几秒钟,面色为难。
“能不能换个时间去?这个周末我有事,我答应了要陪卉珊……”这种事情明明不必不好意思,他却奇怪地说得有些心虚,“就是我的女朋友,说要去参加她的钢琴发表会。”
她哼气,“我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只是不过是个发表会,很重要吗?”
他点头,“那是她筹备了半年的成果,还特地从德国邀请来国际知名的小提琴家帮忙协奏。”
她不苟同。“你知道一场真正精辨的流星雨得等待多少年吗?又知道为了想看那‘每秒四颗、星陨如雨’的百年难得一见奇景,做个历史见证,有多少人彻夜不眠,狂喝蛮牛、保力达等提神饮料,就是为了想要亲眼目睹吗?”
“但是我先答应了卉珊的……”
事实上是夏卉珊已和他闹了好几回,说他总是以公事为理由,陪她太少,于是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他连她最重要的发表会都不出席,那就等着收分手通知吧,这才终于让他记住了这件事的,却怎知此时又另生枝节?
对于夏卉珊这个女朋友,他向来就像是在看档案似地,上头归档标题写着大大的“未来妻子”四个字。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在外貌、性格、家世,或者是在未来的事业协助上,那个能对他最有帮助的女人都是她。
他不懂得什么叫谈恋爱,也不晓得何谓心动,只知道在各项评比上,卉珊都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所以他不想接到她的分手通知,一点也不想,于是他只能试图劝范橙橙改变主意了。
“其实我最近的学习已经渐有进步了,少看一场流星雨应该影响不大,而如果真的要看也可以透过电视转播,或者就近在北部找个有点儿高度,又少点儿光害的山头就行了,何必非要跑到屏东去——”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掉头就走了。
他的瑜伽老师生气了,连他这个从来不会哄女生的男生都看得出来。
他看见她低头乒乒乓乓地收东西,关灯、关音响,甚至率先走出了练舞室。
“橙橙!”
见她如此,韩超凡倏地心慌,却也不懂自己究竟在慌什么,只知道快快追上前去。却在喊了几回她都相应不理时,只好伸手捉住她,强行将她转过身来。
“橙橙,你在生气吗?”
她回视他,眼神冰凝封霜。
“我干嘛生气?又凭什么生气?我和你什么都不是,不是吗?人家是你的女朋友,又是兆霖集团的二千金呢!我算什么?说的话又有何分量?”
瞧!尖酸的焚风面又出现了,这个千面女郎!他真的是不该去招惹到她的,但……既然都已经招惹上了,他又能够怎么办?
他明明可以无视她的怒火的,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以另一只手烦躁地爬发,韩超凡也跟着没好气了。
“你明明就是在生气,橙橙,你讲点儿道理好吗?卉珊的发表会是在半年前就定下的,在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认识你,又怎能先为你预留下空档?”
“你认识我的!”她用生气的眼神做出控诉,“只是你不记得我。”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但橙橙,就这一回你饶了我吧,下个周末甚至是下下个周末,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好!我饶了你,”她用力甩脱了他,冷着嗓音宣布,“不仅是这个周末,更包括了下个周末、下下个周末,以及无数个周末……”她面无表情,“既然连你自己都说学习有进步了,那还需要我这瑜伽老师做什么?你走吧!你自由了!我饶了你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青筋隐跳,他艰涩地开口,“橙橙,你讲点儿道理好吗?”
昂颈挑衅,她不驯着表情,“不讲!我就是不爱讲道理!你能拿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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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能拿她怎样?
将她按在大腿上赏她屁股一顿打?告诉她别在男人面前说那种会挑高人家火气、将人给逼进死角的话?
还是掉头走开?别和那既不讲理又善变任性、有着千种面貌的小女人一般见识?
不再去学瑜伽,也不必再受罪了,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各自回归原有的道路,当这两个礼拜的学习是噩梦一场?
虽然这两项提议都满不错的,但韩超凡最后的选择是——花了七、八个小时的车程,由台北到垦丁,再从鹅銮鼻沿着东海岸的佳鹅公路继续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