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哑巴?”端木柏人问。从方才至今,完全没听她开口说过半句话。
韩珞微感惊讶,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开口就断言她是傻子。“我还没办法帮她诊断,我猜,她是因为没人教所以不会讲话。”
没办法?这个词,让端木柏人挑起一眉。让她没辙的娃儿却可让他轻易收服,这,可有趣了。“叫小草,是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草倏地睁大眼,抬头看他。
“我若留你下来,你会听话吗?”
“你想做什么?”韩珞防备心整个升起。她才不相信他是那种善心人士!
“我和她有缘。”毫无说服力,却又让人无从反驳。端木柏人看向小草。“留下你,但不准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要你跟谁、听谁的话,都要遵守,了解吗?”
韩珞翻了个白眼。这段命令可能已是他最有耐性的话,但小草哪里听得懂?
“她听不……”韩珞突然顿了口,因为——她看到小草点了头!怎么回事?
那瞠目结舌的表情让端木柏人更开心了,他抬手,朝韩珞指去。“她会帮你安排,听她的话。”
韩珞愣在原地,看到小车瞧瞧她,又瞧瞧他,而后迈着小脚,来到她面前。“小草?”她试探性地伸手碰她,只见小草瑟缩了下,并没有逃开。
这一瞬间,她不知该为和小草缩短距离拍手喝采,还是该为输给他的挫败懊恼咆哮。为什么谁都不听却听他的话?小草判断的基准到底在哪里啊!
“怎会没办法诊断呢?我看她挺乖的。”偏,端木柏人又狠狠刺她一刀。
韩珞深吸口气,努力不让脸上微笑垮掉。“是,小女子不才。”没关系,只要能让小草不再餐风宿露,她忍得住的。
第二次交手,占尽上风,端木柏人可乐的。
“未时见。”他转动轮椅,往主屋的方向前进。
“未时浴斋见,别迟到。”虽然心有不甘,韩珞还是补上这句,她可不想成为老触碰他禁忌的愚民。
浴斋?端木柏人停下动作,斜睨她一眼,脸上有抹几不可见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继续前进。
那闪动的目光,分明是不怀好意,她却不知他在转什么心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长廊那头,韩珞直想跺脚,忆起身旁的小娃儿,她深呼吸,把满腔郁闷都排除了,才蹲下看她。
“小草,我们先回去把患者看完好不好?”朝她伸出手,韩珞与她商量。
小草似在犹豫,黑亮大眼眨呀眨地,良久,才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两人一回到偏院,看到马总管正被大家追问,已左支右绌、破绽百出,韩珞赶紧上前帮忙——
“那位少爷是端木家的远房表亲,双腿受伤,到别庄静养。他本来不是这种个性的,都是这病打击太大,让他变得口无遮拦,请大家别见怪。”巧言圆谎,兼之受人信服,韩珞只消三言两语就解了众人疑虑,成功隐瞒端木柏人的身分。
村民由原先的愤慨转为同情,情绪被安抚下来,又开始排队等着看病。马总管这才吁了口长气,为了感谢韩珞的相助,他也留在现场帮忙。
直到看完最后一位村民,韩珞才用最简短、最切中要害的词句,向马总管宣达端木柏人的禁忌——
“不准提、不准碰、不准关心!除非他吩咐,不准主动为他做任何设想!”
“不成啊,少爷他行动不便……”
“您还提?”韩珞又好气又好笑。“对他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他当正常人看,别去嘘寒问暖。”
“可少爷明明就……”不正常啊!马总管硬生生把话吞下腹。
“重点是,他觉得自己正常,而且能力比正常人还高出许多。”韩珞苦笑。他自视甚高,她相信他就算全身都瘫了,他也会觉得自己可与常人无异。
好不容易终于说到马总管点头,韩珞站起,将一直躲在身后的小草带到面前。
“可以帮我找个人,为她整理一下吗?”她很想自己来,但诊疗的时间将届,她还有事前准备没做。
“欸?她怎么没走?”马总管这才看到小草。
“端木公子留下她。”
此话一出,立即见马总管瞪大了眼,指着小草,失声惊喊:“她?!”
“对,她,小草,端木公子突然善心大发,留下她。”韩珞耐着性子解释。
即使韩珞都这么说了,马总管还是愣愣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着小草。
韩珞抚额。连她,都有种想发怒的冲动了。近墨者黑呀……她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差了。她敛下情绪,蹲下与小草平视。“小草,我只是先离开你一下,好不好?有人会带你去洗香香,换新衣服,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小草咬着唇,只是垂头绞扭手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等我哦!”韩珞笑着轻抚她的脸,而后站起,一转头,见马总管仍在发傻,有些哭笑不得。“马总管,我能不能信您呀?再拖下去,会耽误到端木公子的诊疗的。”
听见会耽误时间,马总管总算回神。“能、能、能,当然能信!我马上找人把她弄干净。”少爷吩咐留下的人,他可得好好对待。
见他伸手,小草立刻防备地将手背在身后,韩珞赶紧阻止。“别拉她,她自己会走。”
“好。”马总管应道。“来,小女孩,我带你去。”他朝小草招手,边往里头走去。小草立即乖乖地跟在后头。
看着小草娇小的背影,韩珞不禁叹了口气。要怎么教会小草她所喜欢的端木柏人不是好人呀?偏她还摸不清,他留下小草,打的是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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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珞来到浴斋,看到仆婢已依她的吩咐放好热水,她走至浴池旁,挽起袖子,伸手测试水温,而后打开一旁的药箱,拿起数包装有药草的布包丢进池子,不多时,氤氲飘散的药草香气立即弥漫整个浴斋。
韩珞闭眼深深呼息,自幼熟悉的药草味让她心头的烦郁一扫而空。估量药效已融入池水,她又取出装有药花的布包丢进,混合了清冽芬芳的花香立刻取代了药香。
“你加了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句。
已习惯他的神出鬼没,韩珞甩甩湿濡的手,站起身。
“独门秘方,就靠这混口饭吃,哪能说?”她一回头,见他身后无人,水眸眨了眨。“约在浴斋相见,你应该知道要做什么吧?”
“当然。”端木柏人挪动轮椅接近,来到池畔,挑笑望她。“再怎么样也脱离不了裸身、沐浴之类的.”
好,她明白那时他临去前目光闪动的原因为何了。韩珞咬牙,不断催眠自己。她是大夫、她是大夫——可大夫为何还要侍候人更衣沐浴啊?!
“至少,请‘站’起来吧?”她讽刺道。她要忍,但她实在忍不住。为什么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脱了他的裤子不算,现在连他全身上下都得剥光了?
今天接连的胜利让端木柏人心情很好,好到连对她带刺的话都不以为忤。他双手撑住扶手,忍住剧痛,不动声色地起身。
一待他站直,韩珞绕到他身后,二话不说直接抽掉他腰间银鞭,而后动作迅捷地除去他身上所有的衣物。
她后退一步,偏着头,视线只敢往上看向垂挂入口的纱帘。“快下去吧。”
早习惯让人伺候的端木柏人神色自若,即使双脚因站立而疼痛不已,依然无损他愉悦的心情。大夫是吧?就不信她有多少机会能见到男人的赤身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