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想在台湾安静过日子,不要你打扰!”怎样?
“你哭什么呀?”太搞笑了。“这是你自己设的圈套吔!”
可是……
工作室外杂沓奔来的脚步,快速缩减他们相处的分秒。
不行,她不能让班被捕。他已经改变了、醒悟过来了,她不能放这样的他坐牢!去跟警察求情算了!
“小惠。”他黏腻地牵制着她的行动,撒娇使坏。“你会来探监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简直气炸。
他哪能任由这高傲的娃娃作践自己,去跟警方哀求。她不介意,他可不甘心,让那些警察占尽便宜。哎,与其正面开导,还不如逆势操作。
“记得带点像样的食物来探监。”蜂拥而入的警方,掀起一阵吆喝混乱,手铐圈住他手腕的刹那,她差点失声大叫。
他却懒懒一句,打散她的恐惧。
“啊,对了,记得跟梅莉说,我在里面,有空来看看。”
她连泪都还来不及擦掉,就怒然喝斥。“你做梦!”
都已经大难临头了,他还在留恋什么狗屁红粉知己?
“别这么小气巴拉的,一点度量也没有……”警方推押着西装笔挺的他离去,雄伟的背影仍隐约传来刺耳的嘀咕。
“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许去看你!”他是她一个人的!“你给我好好在牢里反省,只有我可以去探望你!”
“小惠。”
可可和孔佩拉抚着气坏的泪人儿,安慰她的中计、她的禁不起撩拨、她的懊恼、她的伤心。
她本来没打算这样报复他的,是他太恶劣,又不听劝,她只好藉此布局好好教训他一顿,学习收敛一点。但……
布局的是她,后悔的也是她。
该好好受罚的人是他,但每一个伤都连带打到她身上。
她不要他受这种苦,他已经知道错了。
之后,好友从媒体得知消息,马上就打电话给她。
“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他坐牢了,我不要他背上罪名!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事情很容易办。”凭小惠的背景和聪明,这事哪会难办?“你只是一时恐慌,心才静不下来。”
她当然静不下来。班雅明被收押几天,她就失眠几天,根本不得安宁。
“小惠,你真的变得好小女人喔。”难怪会任由班雅明吃定。“不过你到底对他有多少把握?”
她慢慢稳定下来,在他们位于东京的大厦顶层住处内,感伤漫步。
“我其实……恨死他了。他总是随随便便的,就把我的心捣得稀巴烂,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那干嘛还不快点离开他?”
“可是当我看到他,终于明白我一直对他付出的是什么的时候,我觉得……”
蓦地,再度涌上激切的心情,难以言语。
“小惠?”
啊,看到他那时的神情,她一切受过的伤、流过的泪,都值得了,也不再在乎了。因为她已经藉由这些历练,得到了最美好的,美好到远超过一切眼泪。
“小惠……”
朋友在手机的远方静静安慰,知道她的处境,也愿意等待,陪她走这一段。
她蹲在地上,伏在自己的膝头上痛哭。不是因为凄凉,是因为幸福。她一直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在心里偷偷设计的幸福,他竟然全都知道。
他一定是外星人或具有超能力,不然怎会这么了解她隐匿的灵魂?
原本空荡简练、现代感十足却没有温度的寓所,如今已被他布置成充满幸福气息的家。她太久没来这里,他也什么都没说。大家各自盘算的,竟不约而同地都是对方。
为了他的将来,她必须让他重重摔一跤,所以为他预备了牢房。他则为了她的将来,在这间住处替她预备了一间育婴房。
她就蹲在温暖洋溢的鹅黄色,粉嫩嫩的婴儿床旁,泣不成声。因为太幸福了,幸福得难以承受。
原来,对感情笨拙的,不是只有她一个。
“你还好吧?”又哭又笑的。
她只能一面严重鼻塞地哽咽,一面傻笑。
“会笑就好,但是可千万别疯掉。”好,差不多可以谈正事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把班雅明弄出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哎……“好吧,我帮你请律师。”
“还有!”她急急追加,又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就是让他……”
“让他明明有在做坏事,却清清白白非常无辜毫无纪录地放出来?”
“嗯。”
“要不要顺便再加点汉堡玉米浓汤和薯条各一份?”
“什么?”她一愣。
“你刚刚开的条件简直跟在快餐店点餐没两样:我要低脂低糖但要够浓够醇的冰淇淋一份,外加冰的低卡可乐但是不要放冰块。”
“做得到吗?”班雅明真的可以没事?
好无聊喔……恋爱中的小惠愈来愈吝于跟她胡闹开玩笑。
“放心吧。我请的律师连政府高层的贪污烂账都能辩到统统不起诉,全都委屈圣洁得靠正人君子。你的班雅明又算得了什么?”安啦。
惦念的心思,渐渐安稳。她相信她的朋友们,依赖他们每一双值得信任的手,毫不怀疑他们的保证。她觉得自己变了,以前的她没有这么坦然,也没有能力面对自己的懦弱。倔强、别扭、疏离,甚至开心、受伤、倨傲,全都是假的,不过是层保护色。结果,并没有保护到什么,只得到更深的孤独。
可是她喜欢现在的自己,也没有一个朋友因为她此刻的落拓,就改变原先对她的关爱。
啊,班,好想和你分享此时此刻的感动,你却不在。
她知道,只有她能如此残忍地给班雅明这番教育,要他走回正途。只有她能一面痛苦一面狠心地这么做,也只有她能在他可能的怨恨中继续爱。她什么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实际情况却出乎她心中所预期的。
“宗小姐?”
十九在客厅玄关处的轻唤,拉回她的神智,抹抹脸庞便出去。
“有什么事?”
“四爷说,如果你这里忙完了,就请你过去吃点心。”
她笑笑,明白他的意思。“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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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四爷低调来到台北,参加丧礼。但过世的老太太非常豁达,已经交代后事不许办得凄风惨雨,而要欢欢喜喜,要大家怡然自在的享受午后花园派对。
她不过先大家一步,开心地远行。
原本优雅从容的丧礼,在午后艳阳下热闹举行,却因为八卦狗仔的跟拍及开放式花园派对的规画不周,惹来一群又脏又臭前来白吃白喝的游民,搞得场面大乱,贵宾们饱受干扰。
小惠采取与班雅明完全相反的策略。班雅明保卫四爷的方法,是将他隐匿;小惠保卫四爷的方法,则是让他公然亮相、行踪曝光。
不知从哪得来消息的小报记者及狗仔,纷纷赶来抢独家画面。一是因为老太太交游广阔,一场丧礼就集结了各地名流雅士,但谁都不想亮相。一是听说有神秘富豪还是老太太的私生子之类的贵客,会悄悄莅临,同时将继承老太太价值上亿的艺品收藏。
有人为葬礼而来、有人为艺品而来、有人为热闹而来、有人为恩情而来、有人为八卦面来,有人为免费美食而来,沸沸扬扬。
这些全在小惠的设计中,算准了葬礼主办者行政效率与筹备功力的拙劣,大方地加以利用,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