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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宫女们个个露出了然的暧昧之色。

  没见过便已仰慕敬重若此,连旁人批评一句都舍不得,若再见着面,肯定要说“选婿当嫁卫少央”了!早听闻卫将军是罕见的美男子,一点都没有武将粗鲁野蛮的气息,整个人还温文恭谦得紧呢!

  “唉呀,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寝宫好生妆扮了,如此才能给卫将军留下永生难忘的绝美身姿呀。”

  “死丫头,贫嘴!”女子轻斥,掺了抹十八岁少女应有的娇羞。

  微风挟带浅浅的梅香扑鼻而来,他望向女子离去的方向,她拢了拢飘扬细发,不经意回眸,目光与他交会。

  那一瞬间,他以为见着了梅映宛,十六岁时的梅映宛。

  他怔愣,久久、久久无法动弹。

  她眉宇间的风采、清雅的面容——真的好像、好像她。

  心房,为此而狠狠悸痛。

  似她,却不是她,那样的认知撕裂心口,太痛。

  他闭上眼,任翻涌的思绪,将他淹没。

  再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时辰之后。

  目光与他交接时,她神情微讶,而后芙蓉颊上染起浅浅红晕。

  当皇上问她,属意何人为婿时,她意态娇羞,悄悄瞥了他一眼,而后回道:“臣妹,只嫁气度泱泱的年少将军。”

  年少将军,气度泱泱,好明显的暗示啊!

  皇上朝毫无反应的那位“年少将军”瞥了眼。“人家似乎不甚领情呢。当真非他不可吗?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没有理由。”她顿了顿。“慧眼识英雄罢了。”

  慧眼,识英雄。

  卫少央怔仲,默然。

  “好,既是如此,朕便下旨,将九公主许婚于辅国大将军卫少央。”顿了顿,朝发傻的男子斥道:“卫卿,还不谢恩?”

  满室寂静。

  君臣相视,皇上内心也不无忐忑。他若真当场拒婚,令公主难堪,这可是抗旨之罪,难再一如既往,睁只眼闭只眼地维护他。

  片刻过后,卫少央从容起身,撩开袍摆单膝一跪,短短三个字,清楚、俐落地道出决定——

  “臣,遵旨。”

  圣旨一下,全长安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此事,说着英姿飒爽的大将军,也说着婉约端庄的兴平长公主,所有人莫不津津乐道,读为英雄美人、百年良配。

  梅映宛自是有所耳闻。

  惆怅难免,但更多的是心酸的快乐,她要他快乐,放下过去,真正去过他自己的生活,开创属于他的幸福。

  得知他的婚事时,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回普宁寺看看,那个她出嫁前曾待过七日,与他初相见的地方。

  住持依然是当年的老方丈,见她面善,与她聊了两句。

  “方丈记性真好,十年前我曾在这儿住过七日,礼佛斋戒,抄了七日的经书为爹娘祈福。”

  “老衲记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位官家小姐。”

  “是的。”

  “老衲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年有个傻小子,你待了七日,他便七日都往这儿跑,磕头拜佛,虔诚得紧,老衲问他心中有何希求,他说:‘一位对他恩重如山的小姐要嫁人了。’

  “老衲便问:“施主是希望她别嫁?’他却说:“我只求小姐无妄无灾,一生安乐。’他没太多的银两可捐香油钱,便日日前来打扫院寺、劈柴挑水,什么杂差都抢着做,日曰由清晨劳累到初更,望佛祖看见他的诚心,真是个痴情的愣小子。”

  他的痴,她岂会不知?再无人比她更清楚,他是如何待她的。

  梅映宛动容微笑。

  “施主后来可曾与他相见?”

  梅映宛点头。“见了。”

  “他如今,应是封侯拜相了吧?那少年的面相老衲看过,绝非池中之物,来日必然大有所为,富贵终生。”

  此话引来她的注意。“方丈观过他的面相,知他仕途光明,那么——姻缘呢?可否成就美满姻缘,与妻子恩爱白头?”

  “这孩子夫妻宫倒也奇特,是双妻命,重情,也重义。虽是苦难重重、年少刻苦,但命底并不差,施主不必过度为他担心。”

  双妻命吗?另一个应是岳红绡吧!如此她便安心了。

  由普宁寺回来后,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眠不休,连夜赶工,亲手为他裁制红蟒袍,正如那年,他佛前祈愿、做尽杂差只求她幸福的心情,那种全心全意,要对方欢喜的心情。

  这是她的祝福,一针一线,全是她的祈愿——卫,愿你平安,愿你人生顺遂,愿你夫妻恩义长存,携手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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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锣鼓喧嚣,贺客云集。

  这场婚事,一对新人来头都不小,新郎官是朝堂之中举足轻重的一品官员,新娘子则是与皇上同胞所出,所有皇女中身分最为尊贵受宠的嫡长公主,再加上由皇上亲自主婚,这是何等的荣耀恩宠,硬是办得热闹风光,备受瞩目。

  直至入了夜!|

  新郎官被灌上数杯黄汤,不胜酒力,众人这才放过他,将他搀扶进了新房。

  “驸马怎会醉成这般?”新娘子帮着将他扶上喜床,微蹙眉心看着不省人事的新科驸马爷。

  “这个……大喜之日,一时高兴,难免失了节制多饮几杯。”灌醉新郎官,害得新娘子春宵虚度,深怕公主怪罪,连忙说了几句吉祥话,匆匆告退。

  她自行除去沉重的珠玉凤冠,不惜尊贵之身为夫婿脱靴,拧了巾子擦拭他被酒气醺热的面容,再为他宽衣,侍候得他舒适安睡。

  而后,她轻声一叹,熄了烛火,轻巧地在他身畔躺下。

  当一室陷入黑暗,他似有若无地低吟了声,背过身去,紧闭的眸子悄然睁开,落在角落被褪下的那袭红蟒袍。

  岳红绡交予他时,只说了一句话!——是故人的一番心意。

  他有几个“故人”?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在心底悄声低喃,或许是酒气、或许是深沉夜色,将他眸底熏得一片迷离。

  同一个深沉夜色下——

  梅映宛倚在窗前,长夜未眠。

  今晚的月色,好亮,好美,月圆人圆。

  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身边伴着他柔情似水的妻,度过最旖旎温馨的夜。

  她闭上眼,心房酸疼,也有了却一桩心事的释然。今后,将有另一个人,会去疼惜、珍视他——

  砰!房门被重重踹开,弹向墙面,发出不小的声响,她完全不受惊动,连回头看一眼也无。

  “你走错地方了。”

  “走错地方?”杜天麟讽笑。“你不是我杜某人的妻子吗?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哪里走错了?”

  “你有数不清的侍妾,这座府邸多的是地方让你睡。”她眼也没眨,声调冷寂如冰。

  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算计卫少央时,她便对这个丈夫心冷绝念了。当看见卫少央性命垂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恨他,只要思及他几乎害死了卫,她便怎么也无法原谅。今生她只求看着儿子安然长大,守着一方寂寥院落,平平静静度此余生便够,不欲与他多做纠缠。

  杜天麟哈哈大笑,笑声益发尖锐。“怎么?和卫少央睡过几次,就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女人了?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想为他守节?别笑死人了!你梅映宛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和你玩玩罢了,人家可是驸马爷呢,多么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你哪一点比得上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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