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只能呆望着近距离的他。也因为靠得太近、看得专心,她注意到他带着伤痕的脸上沾着点点灰尘,而他的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才看出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带点棕色,就像后娘最想得到的丘家小毛驴那样的毛色。他的剑眉星目充满阳刚英气,看起来俊朗得不可思议。
“你这样的目光是不是色眯眯的?”他戏弄般地问。
叶儿的脸立刻滚烫起来,当感觉到他唇边的胡碴碰到她的嘴时,她发出严正警告。“你不可以冒犯我!”
“怎样是冒犯?”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心里发出的,因为他的嘴唇根本没有动,可是叶儿听见了他说的话。
“是……”她不知该怎样说。
他用手轻轻捏捏她的脸。“这是不是冒犯?”
“不要碰我!”他的动作和语气让叶儿心慌,语气也不复强硬。
“为什么?”低沉的声音似乎带上了磁性,带动了叶儿的心跳和呼吸。
“因为……”
她的理由还没说出来,他的嘴已经完美地覆盖了她的双唇,让她除了震惊、麻木和颤栗外再无别的意识。
那是一个全新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他的唇带着阳光的味道,而且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冷漠,反而很柔软,这个吻就像她以前亲吻家里的小狗时,被它舔到的感觉。
“易大哥!”
就在她被这个新鲜感觉所震撼时,门猛地被推开了,倾泻而入的阳光将屋内的一切镀上一层金黄。
轻轻吻着她的男人慢慢抬起头来,但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脸上。
阳光下,叶儿看着他不再冷酷的眼眸,但还来不及看清,那深邃的眸子就转向了门口。
“易大哥,你们在干嘛?”门口的红绸音调高亢地问。
“玩游戏。”易水寒轻描淡写地说着,接着从叶儿身上站了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起来吧,我的小野狸子!”
他轻浮的语气和动作让叶儿蓦地清醒。这家伙是强盗,是强抓她来这里又占了她便宜的坏蛋,她怎能被他蛊惑了呢?!
气恼自己的无知,她不理睬他伸来的手,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叶儿头发蓬散、衣服凌乱,浑身染满灰尘,她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狈,再看看身边的易水寒,除了身上多了点灰尘,似乎并没什么太大的改变,她懊恼地用力拍打满身的灰。
易水寒也跟着她拍打自己的衣服,一时之间满屋子又是飞扬的尘土。
“易大哥,呛死人啦!”红绸叫着跳出门外,躲避灰尘。
“呛死活该!”叶儿咒骂。
她的声音虽小,但易水寒听见了,并发出一声低笑。
这让叶儿颇为惊讶,她骂了他的女人,为何他不生气反而笑了呢?
看出她的惊讶,易水寒并没有解释,只是收起笑容严厉地警告她。“不要再惹麻烦,在这里你就得服从我!”
叶儿同样瞪着眼睛警告他。“你不准再碰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遇到我!”
易水寒眉毛一扬,嘴角又露出了那个气死人的邪笑。他二话不说抓过她,用她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量将她压进怀里,有力的唇飞快在她嘴上用力亲了一下。
“你这个强盗!”叶儿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狠狠地骂他。
没想到他嘴角那抹邪笑更深了。“我就是强盗,所以你听话点!”
叶儿当然知道他是对的,迄今为止的事实也证明,她的反抗最终都没用。
于是她沉默了,顺从地跟着他走出老磨坊。
门外,青山和红绸靠门而立,飞狐则蹲在稍远处的一截树桩上。
一看到他们出来,红绸立刻对易水寒说:“易大哥,瞧你这身脏的!我去给你备水,你回屋洗澡吧。”
“不用,我跟飞狐还有事。”易水寒阻止她,对青山说:“你去帮红绸收拾一下,今天就让她搬到蓉嫂那儿去。”
一听要让红绸搬出聚义堂,青山脸色一亮,兴奋地应道:“是,爷。”
而红绸的反应则与他截然相反。
“为什么?我是你的婢女,当然要住在聚义堂!”她高声反对。
易水寒平静地说:“从现在起不再是了,你照顾我多年,该歇一下了。”
“我愿意照顾你,易大哥……”红绸美丽的眼睛蒙上哀伤,可是当看到易水寒冷漠的神态时,她知道哀求没有用,跟随他六七年,她知道这就是易水寒一贯的作风,越黏着他,他越烦。
“那谁是你的婢女?”她若有所感地看了眼跟随在易水寒身后的叶儿。
难道会是这个叛逆又不起眼的小不点?
易水寒回答得丝毫不含糊。“叶儿。”
一听果真是这个小不点儿取代了她,红绸眼睛更红了,急于保住自己的位置。“易大哥,她脾气这么坏,只会给你惹麻烦,不能用她!”
不仅她,叶儿也不乐意。“我不要做你的婢女,我可以干粗活。”
易水寒不说话,冷冷的目光盯在她脸上,让她身不由己地哆嗦了一下。
“我说过可以替你干活,但我没说要做你的婢女。”她嘟囔。
“这里我说了算,轮不到你决定什么!”易水寒冷然道:“去,你跟他们去,红绸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他的口气里毫无商量余地,红绸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先跑了。
青山回头对叶儿说:“那你也走吧。”
叶儿看了看一直坐在树桩上、满含趣味地打量着她和易水寒的飞狐,知道这个让她满怀好感的人是不会帮助她的,只好垂头丧气地跟着小眼睛离开。
等她们走远后,飞狐从树桩上跳下来,对易水寒说:“呵呵,你这是一次捅了两个马蜂窝,兄弟我替你捏把冷汗呢!”
易水寒淡淡一笑,与他并肩往屋后青松崖走去,那里是他们平日练功的地方。
飞狐又说:“给兄弟一句实话,你这里新人进、旧人出,那美丽的红绸姑娘你想如何发配呢?”
易水寒往他肩上捶了一下,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新人旧人的?我对红绸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也从未碰过她,这你是知道的,还满口胡言。”
“是是,小弟知道哥哥你从来没把小美人放心里,可是人家早已将一颗芳心挂在你身上,如今这般将她撵出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这话说重了!”易水寒站在山崖边,轻拍树干说:“这是迟早的事,让她去洗补房跟蓉嫂她们在一起怎么会是撵出去呢?”
“话虽这么说,可是按照规矩,聚义堂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地方,如今出了聚义堂,她要见你可就不方便啰!”
“唉!”易水寒叹口气。“自打年三十那事后,我就想这么做,她如果待在聚义堂里,就会一直看不到青山对她有心,看不出我对她无情!”
听他这么说,飞狐自然明白他的苦衷。
今年年三十山寨里按惯例开酒禁,所有人都毫不忌讳地饮酒吃肉、唱歌跳舞、嬉笑玩闹。可就在大家兴致高昂时,喝了半醉的红绸突然抱着易水寒大哭起来,说要与他拜堂成亲,而青山则抱着她大叫要“抢亲”。他们这么一闹,顿时让众人傻了眼,被抱得死死的易水寒更是尴尬不已,从那以后,易水寒就总是回避红绸,还常常借故住到其它营地,不回大寨。
“对那位叶儿姑娘呢?”飞狐精明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看你未必只是想用她替换红绸吧?”
听他提到叶儿,易水寒笑了,那笑容照亮了他适才还阴郁的脸,也柔和了他凛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