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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以为她的意思是,母亲不在了,住在过去的房子里会感物伤情,因此,他们同情地说:“您这想法很好,小姐,结识一些新人,和年龄差不多的人在一块待待,对您有好处。”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要把件件事情都料理好,”泰丽莎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会事先通知你们的。”

  家里的马车送她去伦敦,中途换了马。当晚她们在旅馆投宿,第二天一清早又上了路。她把同样一套话也对德诺姆屋的那一对老夫妇讲了,她知道,等她叔叔真正起了疑心,肯定会对这两处地方进行核查的。

  她希望,除非发生意外情况,她能够有三四个礼拜的喘息时间,那以后叔父才会着急起来。

  正因为如此,她十分肯定,无论在火车上还是在横渡海峡的轮船上,她都没有碰见熟人,于是觉得平安无事了。到了加来后,她感到有一种奇妙的自由气氛。

  开往巴黎的火车停在码头附近,她和珍妮走进了头等车厢。

  泰丽莎所以决定坐头等车厢不仅因为这比较舒服,而且也由于她认为她们两个人可以单独在一起,何况她仍然在打主意:到了巴黎该怎么办。

  尽管珍妮不同意她去当厨师,但是她还是执意要在开始时找个厨师的活。“咱们得先顾眼前,”她对珍妮说,“钱总有花了的时候,虽说眼下看来钱不少,但是用一个少一个,临到未了再开口向梅休先生要钱,那就危险了。”

  “但是您不能去当下人干力气活,小姐!”

  “叫小姐要用法语叫!”泰丽莎纠正她说,“如果我要当佣人的话,我就得当个挺像样的。不说你也知道,厨师干起活来说一不二、八面威风。母亲常同我说,当年她没有出阁时,家里的厨师神气十足,人见人怕。”

  “小姐,可人家是男人呀!”

  “是男人我也得叫他们怕我!”泰丽莎回答说。“不管怎样,我自有我的主意,你就等着瞧吧!”

  她知道珍妮心里还在犯前咕,但这更坚定了她我行我素的决心。

  在她们动身来法国之前,她在盖有族徽印记的信纸上伪造了一些满是溢美之词的推荐信。

  其中一封是伪造出自她母亲、亦即德诺姆伯爵夫人之手,另一封是出自她外祖母:丽玛·肖富尔女伯爵之手。

  她知道,由于她外表太嫩,那些赞誉之词也许有些离谱。

  有感于此,她在外祖母名义的推荐信中故意说,在她丈夫,一度任驻巴黎大使的格雷斯通勋爵去世后,她雇用了泰丽莎。波薇小姐做厨师,发现她是一名烹调高手,堪称法国烹任优秀传统的代表。

  话说得如此动听,如此极尽夸奖之能事,泰丽莎自己写完后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如果凭这还不能让我添列御厨名单之上,受雇于土伊勒里宫”,她说,“那才叫怪哩!”

  “我过去常常听说土伊勒里宫的伙食不好,”珍妮回答说,“欧仁妮皇后是西班牙人,她对法国莱是外行。”

  “那么皇帝应该是内行才对!”泰丽莎不由分说。“但是我相信,由于有这两封介绍信,法国的哪位美食家都会找上门来!”

  珍妮一脸狐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过泰丽莎没有注意。

  事实上珍妮非常肯定,主人是个女子,因此很难被人雇去当厨师。她对前途感到担心,只是不敢明说罢了。

  此外她知道泰丽莎少不更事,不谙世故,如果没有她在从旁照应,她决不让她在外边闯荡。

  珍妮第一眼见到伯爵夫人,就崇拜她,认为她是世界上绝色佳人。伯爵夫人心地善良、和蔼可亲,对遭际不幸的珍妮,可说足最大的慰藉,珍妮也把自己的心给了受她照料的小女孩,如果泰丽莎结婚,珍妮也会一心跟着她走,即使去北极,只要她开口,也在所不辞。她们终于离开了大宅,内心的欣慰真是无以名状。

  伯爵对她敬爱的女主人的所作所为,珍妮始终不能释怀。

  如果说泰丽莎恨自己的父亲,那么,谁也不知道珍妮对他的厌恶到了这种地步,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早上,每当她看到女主人眼睛下面又出现黑晕,知道她又哭了一整夜的时候,珍妮的心都要碎了。

  但是她所能做的是对主家一片耿耿忠心,把泰丽莎照顾好,除此之外她就无能为力了。当初,在泰丽莎出世之后,伯爵好象情愿同妻子生活在一起,做这一家之长。后来,他实在过不了美人关,伦敦纸醉金迷的生活,胜过宁静的乡居和对家庭的责任,于是他又弃家而去。

  只有珍妮知道,每次伯爵回家的时候,女主人是怎样求上帝让他留下来,满足于她对他的一片夫妻情份。

  至于他为什么回来,原因是明摆着的。一等到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又重新投身到声色犬马场中去。

  留下来的只有弃妇的泪痕和破碎的心,即使最有自制力的人也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他有薄情,又坏心眼!”珍妮冲着自己喊道。她用小时候从巫婆那里学来的咒语诅咒他,这些巫婆都是孚日山脉地区的,珍妮就出生在那一带。

  随着时光一年年流逝,珍妮也学会了装聋作哑,见怪不怪。

  尽管她现在对泰丽莎的前途仍是忧心忡忡,但是她注意绝不形于言表。

  她心想,如果情况不妙,她就只能由自己出面去找女主人的肖富尔家亲戚,请求援助。车厢很舒适,正当她们想着火车该开动了的时候,门开了,一名旅客走进车厢来。这是一美艳少妇,服饰华美,胳膊上塔了一件非常昂贵的黑裘皮大衣,更显得仪态万方。

  那少妇手里提了一个大首饰箱,她把箱子小心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她给了脚夫小费,但是出手不算大方,所以那人只说了声“谢谢”,并没有说:“非常感谢,太太”。

  接着门又关上厂,乘警吹响了哨子,她们知道她们又上路了。

  泰丽莎凝视着那个新来的女人,她知道这样看人不免失礼,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她惊奇地看到,一只小狗从这位太太的裙子下面向外张望。

  她发现,小狗所以挨它的主人那么近,是因为牵它用的绳子拉得太紧.它的头不得不抬起来。

  火车加速前进,女主人这时才把狗松开了,小狗立刻走开去,抖了抖身体,跳上了另一个座位。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英国长毛垂耳小狗,毛是红棕色,一双吸引人的水汪汪的大眼。小狗坐在座位上,立刻开始不断地转身去抓自己的后腿,直到它的女主人用法语尖声吃喝。

  她吆喝得那样凶,泰丽莎不由得倾身向前,说道:“对不起,太太,可以让我来瞧瞧您的狗吗?我想不是跳蚤在咬它,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走到车厢的另一边。开始时拍拍那条狗,然后摸摸它的后腿安慰它,使它平静下来,她发现扰得它坐立不安的其实并不是跳蚤,而是一只小小的刺果。

  她把刺果拔了出来,给坐在对面座位上的那个少妇看。

  “扎它的是这种小刺果。”

  “它样子真可怕!”她说:“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小刺果,是长着尖刺的种子容易粘在动物身上,英国田野里长的一种植物上面就有。”

  “我有一套公寓房子,非常漂亮,我不喜欢在里面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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