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只要她肯开口允了他的要求,再软声对他说上两句好听话,她眼下这些麻烦全都可以免了,可她偏偏不要,硬是要选择一条最难的路子走。
白初蕊弯着腰套好鞋袜,拖着沉重铁炼缓步走向几边座椅。虽说坐着睡觉的滋味铁定难受,但总比提心吊胆睡在常隶身旁来得好些。
白初蕊实在害怕常隶会从她不由自主的举动中,发觉出她隐在心里的情意。
坐起注视白初蕊坚决的背影,常隶心底挣扎。要她坐椅上难受一夜,他舍不得;但若再点她穴道硬拖她上床,又怕会惹她生气——
“马的!”自认温文优雅的常隶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怎么感觉动弹不得,手脚上被套了手铐脚镣的,是他,而不是她!
常隶气呼呼地跳下床铺,怒沉着脸色来到白初蕊面前,弯身将她打横抱起。白初蕊惊讶地张开双眼,还来不及挣扎表示意见,两人已重新回到床上。
“我说过我不要——”话还没说完,一瞧见常隶举动,白初蕊却困惑的闭上嘴。怎么?!他在穿衣服?
沉着脸色将衣裳重新穿回身上,然后常隶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俯低着头望着她诧异的眼。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躺在我身侧——一整夜。”
脸凑近她耳畔低喃了这一句话后,常隶突然甩袖离开。
这一夜,常隶没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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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一点……我刚说的东西弄好了没?”
“来了来了,马上……”
隔天一大早,鸟儿方飞到枝头上吟着无名曲儿,常隶已然下床,这会儿正立在宝库里边使唤着佣人取来他想要的东西。昨儿个一晚,常隶几乎是整晚未睡,即使人上了卧榻,满脑袋转的也全是白初蕊。
他一直在想,他俩之间到底是哪出了差错,明明,她人就在他伸手可及之处,但她的心,却像躲进五里深雾之中,始终无法一窥究竟。
难不成是他下的功夫不够,她才一直对他保有戒心?
常隶脑中一理出可能性,他便迫不及待想去试试,待仆佣整理好他想要的东西后,他便领着他们分乘马车,重返“红花苑”。
不知昨晚小花儿睡得可好?
白初蕊这厢,虽然理由大不相同,可她同样也是一夜难眠。
一直以来,常隶给白初蕊的印象便是任性妄为,从不知放弃为何物,所以昨晚当常隶帅气地离开,白初蕊总有种错觉,他说不定会趁她睡着之时,偷偷溜回她房陧——
为了避免自己睡着而中了他计谋,白初蕊便一直强撑着眼皮,再累再倦也逼迫自己不能真睡——结果熬到了天将亮,发现常隶当真一晚上没过来,白初蕊才怀着杂陈的情绪,迷迷糊糊地沉入梦乡。
连她自己也弄不太懂,为什么常隶真遂了她的意思去做,她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
“东西搁着就好。”
在没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常隶领着一干佣人进到花楼里,他先进门瞧瞧白初蕊情况,发现她睡得正香,这才转身招手要人把礼物扛进房间。
泛着柔光的布疋与镶着玉石的匣子堆满一张小几,全是常隶亲自进常府宝库里挑选的礼物,其中最昂贵的,便是常隶手头这串粉珠。
果然就跟他想的一样,常隶举高珠链,拿在白初蕊颊边比对,然后他满足一笑。这串粉珠今早才刚被总管拿进宝库,常隶一见它,就觉得它的色泽光晕,十足像极了白初蕊颊畔的粉红。
常隶旋开钩扣,弯腰将项炼挂在白初蕊脖子上。明着送她她肯定会拒绝,但常隶就是压抑不下想打扮她、娇宠她的冲动。
瞧这串珠子挂在她身上,多漂亮!常隶忍不住叹。浑圆的粉珠雅而不炫,秀而不艳,最最适合白初蕊清雅灵秀气质。常隶忍不住幻想白初蕊醒来时见到,会惊艳地亮了一双大眼。
这时候,白初蕊突然动了下身子,套在她腕与脚上的镣铐也跟着哐当大响。仿佛那尖锐的金属声会令她心惊似的,那原本平顺的眉间,皱起了一个深深的皱折。
直到这时常隶才瞧见白初蕊腕上多了几道红痕,想必是沉重的铜铐压出的痕迹,他不假思索随即帮她解了。用铜铐脚镣拴住她本来就是下下之策,可白初蕊身怀武功,若不这么做,他就没法把她留在身边。
身上重负一除,仍合眼睡着的白初蕊像是察觉到了般,唇瓣突然勾了抹甜蜜的笑。
瞧她笑得多美。常隶伸手轻抚她柔软的脸颊,一时忍不住,突然凑脸亲了她一口。那力道轻若蝶翅,微微一沾即走,睡得正熟的白初蕊压根儿没察觉。
常隶忍不住轻叹:“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白初蕊宁可惹恼他,也不愿告诉他她执意离开的理由?
揣测白初蕊的心思搅得常隶满心乱,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曾因无事可烦,而大大发了顿脾气。常隶惨惨一笑。老天爷想必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才会突然派白初蕊这磨人精来到他面前,让他好好深切的体会,何谓渴求不得的煎熬。
“唔……”
在常隶审度的目光中,闭着眼儿的白初蕊突然动了动身子,张开嘴巴喃喃说了句话,常隶侧耳细听,听那声调,像是在唤“爹爹”。
一股淡淡的醋意倏地从常隶心底涌现。
打从见到这小家伙,她嘴里老是爹爹长爹爹短,始终没听过别的名字——难不成这世间,除了她爹爹之外,就没其它人好让她唤了?
比方说——他。
“你真是太伤我自尊,”常隶轻弹着白初蕊鼻尖低语。“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你张口喊我名字不可。”
但睡梦中的白初蕊却朝他皱皱鼻子,好似正在回答他“不可能”——这小家伙,就连睡觉也不忘跟他作对!
常隶眉一皱,按捺不住心里的恼,他又凑唇在她颊边啃了一口,意图吵醒她。
只是待听闻她嘴里斥喝的名字,却换成常隶傻眼。
“别胡闹了,来福。”
常隶眉一挑,她刚叫他什么?!
“醒醒。”常隶伸手摇她身子。
“不要,还要睡……”白初蕊正梦到自己与幼时养的小狗——来福玩得正惬意,哪舍得从梦里离开。只见她缩起身子避开常隶手臂,身子一翻整个人又缩回被窝里。
还真是头一回见她如此憨气的表情,常隶瞧得心头一怜,决定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去帮白姑娘打桶洗脸水进来。”
常隶进到相邻的佣人房唤醒丫鬟丽儿后,旋又走回房里拿出食篮里的早膳。花楼作息和一般人不同,这会儿大清早,厨房根本没人弄膳。
丽儿提水进来,发现常隶正在整理桌子,吓得她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桶子。“常爷……这种事我来就好!”
丽儿忙不迭跑来帮忙,常隶连忙嘘她噤声,但已太迟,白初蕊已被丽儿的大嗓门吵醒。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瞪着丽儿,常隶神情不悦地指向门外。“出去。”
自知闯祸的丽儿忙缩起脖子,转身便奔出房间。
“擦把脸!”常隶拧来了块湿布送到白初蕊面前。
才刚起床的白初蕊意识还有些混沌,也没多细想是谁在伺候,便将布巾接过。“谢谢。”
抹抹脸后她才发觉不太对劲!怪了双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轻,铜铐呢?白初蕊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上束缚已除,还未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大眼儿已然瞟见立在身前的常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