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命福喃喃道,就算可以有多攒钱的机会,但这两个字感觉还是离他很遥远呢。
小豆子笑着继续说道:「你可别小看这小小的赏钱哪,之前那个叫阿福的,就是因为跟在三少爷身边侍侯,在这期间存的赏钱,让他约满回乡娶妻时,还可以在地方上买个小房子,小俩口甜甜蜜蜜过日子呢!」
「真的?」闻言,命福双眼闪亮亮,心情也是闪亮亮。去伺候三少爷这件事,这下终于有点真实感了,他似乎又听到赏钱从天上掉下来的声音了。
叮叮当当,真好听!
「来,为了让你这小子以后发了也不会忘记我们这帮好兄弟,今晚,我们当然要好好帮你『庆祝』一下才行。」小豆子豪气道。
「庆祝啊……」完了,忽然有种不妙的念头爬上心头。
「嘿嘿~~」小豆子眉开眼笑,接着回头催促大家。「喂,弟兄们,还磨蹭什么,赶快把好东西拿出来啊~~」
话未落尽,只见众人竟然已从床底下搬出私藏好货。
「来来,喝酒喝酒!」小豆子带头吆喝,杯子、大碗跟着纷纷上场。
「果然……」命福顿时瞪大了眼。他在进府第一天,就已见识到这玩意儿的可怕了,它是个足以让每个人都变样的魔物。
小豆子提着酒,跳上铺子,高声宣布:「来来,今天晚上,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呵,我们本来就住这里,也不用『不归』啊……」命福笑得很僵硬。
「也对,那就来个『不醉不睡』吧!」众人同声改口起哄。「老规矩,哪个不成才的先喝醉,就要被大家扒光衣服,丢到池子里去清醒清醒~~」
不会吧……
命福背脊发凉,冷汗直冒。他这辈子最害怕的场面之一,莫过于喝酒了。
「小子,你脸色发白了,是不是怕被大家扒光衣服,丢进池子里去啊?」小豆子取笑道。
「是啊,好怕呀……」命福干笑两声。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今晚奴仆房里惨烈的状况了。
「别怕,有小豆哥我罩你,干!」
小豆子拉住命福,盛意拳拳为他斟上一大碗。
「干、干、干!」众人闹道。
看来是逃不掉了!唉——
命福叹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喝下第一碗。
于命福啊于命福,说什么你都要挺住才行,千万不能成为第一个喝醉的,千万不能啊……
第二章
恶,他快吐了!
命福努力挪开压在他肚子上的一条肥腿,摸着黑,手脚并用爬下床铺,从橱柜里摸出两件自己的衣衫,然后蹑手蹑脚出房。
一出奴仆房,命福即大口大口攫取暗夜中沁凉的空气,努力消除梗在喉间的作呕感——没办法,房内五味杂陈,实在太臭了,他想不吐都很难!
前夜大伙儿全都杀红了眼,喝得乱七八糟,他更是成为众人疯狂灌酒的对象……为了不让人脱光衣服,丢进池子里泡冷水,他凭着最大的意志,努力战到最后一刻!
哈,还好,他赢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得不佩服自己,原来家里出了个酒鬼老爹还是挺有用处的,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不敢说是海量,但至少帮他安然应付了好几次这类恐怖的场面。
可惨的是,成为最后一个倒下的人,下场就是被每个人轮吐一身,还得忙着收拾善后,好不容易撑到全部的人一个个不支倒下,狼狈的他,才能拖着摇晃的身躯,一身臭地爬到澡堂去清洗净身。
天未亮,命福即以最快速度洗完澡,恢复一身清爽,迎接鸡啼。
今天是他开始伺候三少爷的重要日子,他决计不会让自己出任何差错的!
备好一切,还未及卯时,命福即斗志高昂地来到三少爷的房门外,领着黑石伯的千叮万嘱,他心里最坏的打算便是——花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叫醒三少爷。
赖床吗?呵,没关系,以前在家乡,他也有个爱赖床的弟弟,每天一早也都是由他来叫醒弟弟去做事的,这他可是很有经验的呢!
做好万全心理准备,命福举手敲了敲三少爷的房门,没回应。
正常的!反正他有黑石伯的特许,早晨叫三少爷起床时,是可以自由进出少爷寝房的。他公事公办再敲了两次门,即自行入内。
房里,光线幽暗,不熟悉寝房内布置的命福,连续撞了两次桌椅,才终于在努力保住手上的洗脸水没洒出的情况下,来到内房。
「少爷,卯时了,请起身梳洗了。」
床帏垂帐内,没半点反应。
命福放下端着的洗脸水,靠近床边又连喊数次,仍无半点动静。
果真是「睡死了」!干脆一把掀了床单,直接将人拖下床算了!摔他个头痛屁股疼的,还怕不醒吗?以前他都是这样叫弟弟起床的,保证非常有效。
脑袋才想着,命福的手已经「习惯性」开始动作了。当他正要掀开帏帐时,猛地,迟来的理智拉住了他——
等等,不妥!
眼下睡在床上的这个人,可不是他那贪睡的弟弟呀,「他」可是未来会给赏钱的大金主,「他」是金枝玉叶的三少爷,和他那粗枝大叶的弟弟可大不相同呢。
笨蛋于命福,你是酒喝太多昏头啦?!怎么可以用对付老弟那招来对付戚家三少爷,那可是要卷铺盖走路的,他才不想跟银子过不去呢!
好吧,既然「武」的不行,就来「文」的吧。
命福决定尽忠职守站在床边「提醒」戚卫雪起床,连续「提醒」一个时辰,他于命福有能耐不怕口渴,就不信三少爷不被吵起来——
他决定以他自豪的「耐力」跟三少爷的「赖力」耗上了!
「少爷,卯时了,请起身梳洗了——少爷,卯时了,请起身梳洗了——」
他语气平板,但坚持不间断,连讲了半个时辰之后……
「少爷,卯时了,该起身梳洗了——少爷,卯时了,该起身梳洗了——」
腻了!他换了一个字,又继续「提醒」了半个时辰……
「少爷,卯时了,快起身梳洗了——少爷,卯时了,快起身梳洗了——」
再换一个字,语气开始加重不少,口气也有点不耐……
「少爷,卯时——啊!」
啪!忽然一只手伸出帐外,吓了命福一大跳,他向后弹跳开来。
「水……」床帏内,幽幽传出虚弱男声。
终于有点声响了,命福赶紧凑上前,听候差遣。「是,少爷想洗脸吗?」
「渴……」
「哦,是。」命福马上改倒了杯水,递向那只手的主人。
水杯被拿进床帏之内,朦胧之中,纱幕后人形隐隐晃动,命福有点好奇地眨了眨眼,仍无法看得真切,须臾,水杯被递了出来。
「少爷,卯时了,请起身梳洗。」命福恭敬道。
「我……没办法……」低沉的嗓音似乎有隐隐压抑的痛苦。「老毛病……犯了……」
老毛病?
「少爷,您怎么了吗?」
「我……不舒服……」
不舒服?!
莫非三少爷有宿疾在身?他怎么没听说过?况且黑石伯也没跟他交代这件事,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三少爷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虚弱的样子,似乎很难受……
「少爷,您生病了吗?」
「嗯……」
低低呻吟着翻了身,一只手又露出帷幔外。
「少爷,您还好吧?」命福以为对方就要跌下床了,连忙上前想搀扶,可才一触摸到,命福即被手上传来的热度给吓到,不由地大惊失色,喊道:「少爷,你的手好烫——啊,怎么红红的?」天啊,还长了些红点!「少爷,您躺着别动,我去帮您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