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陪我过两天,说不定我有办法安排妳到美国工作喔!」
她才刚从美国逃出来,干嘛还要回去自投罗网?
「很感激您的好意,先生,不过我在这边工作的很愉快,并不想换工作。」
「或许妳愿意带我到各处游览,我可以……」
她又不是导游!
「诚心建议您,先生,华瑞斯有专业导游,他们一定比我更能胜任导游这份工作。」
「那么如果我想邀请妳参与一项既刺激又……」
男人就是爱刺激!
「斗牛,先生,拉巴斯每月一次的斗牛表演保证能满足你们男人的嗜血心理,本餐厅备有交通地图待索,需要我拿一份给您吗?」
幸好这种事她也不是头一遭碰上,没那么容易被几句骗小孩的话拐去,无论那些美国富家大少爷们投出多少诱惑球,她总是能老神在在地一球接一球的打回去,支支全垒打,无动于衷地把他们当成一只只猪头打发掉。
不过男人就是这么贱,愈是得不到就愈是不甘心认输,不服气之余竟然打起赌来,于是他们的诱惑手段也逐渐变本加厉,夸张到令人哭笑不得的程度。
「陪我一天,这颗一克拉钻戒就是妳的!」
听得好笑,龚以羚差点没嗤之以鼻地哼给他们听。
「抱歉,先生,我最讨厌钻石了。」
「陪我一天,外面那部法拉利就送妳!」
「抱歉,先生,我没有驾照,要你的法拉利干嘛?推车练体力?」
「陪我一天,我就娶妳!」
「抱歉,先生,您喝醉了,要不要我请吧台帮您调杯醒酒汁?」
如果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她倒是很愿意拿这些只会吃喝玩乐泡妞儿的公子哥儿们当沙包来练练拳头,但既然应付这种赖皮烂货也是工作项目之一,她只好硬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吞下满心的厌恶感,等待下班后再找个时间来好好想象一下:亲手把那些大少爷们拆成一百零八块究竟会有多快意?
不过每个人都有他的耐心底线,而龚以羚的耐心底线就在她每个月的那一天──那一天不管什么事她都无法容忍!
从第一回开始,她家大姨妈来拜访的模式就不曾改变过,第一天,浑身不对劲,大姨妈不情不愿地点点滴滴来报到,提醒主人「血战」即将开始;第二天,头昏昏脑胀胀,浑身直冒冷汗,小腹绞痛得彷佛有人拿搅拌器在里面打蛋汁,鲜血更像瀑布一样狂泄不已,不到一个钟头便得上盥洗室报到一趟,否则非出糗不可,所以这天她照惯例会穿上黑色的裙子或长裤,以免一个疏忽造成难堪到不行的场面;到了第三天,一切疼痛流血会在两个钟头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也会因为失血过速造成严重的贫血现象。
第一、三天她还能忍耐,但第二天就是有人送金山银矿来给她,她都无法容忍对方的骚扰,更何况是那种无聊人士的搁搁缠。
去死吧!
「以琳,妳的脸色很苍白,要不要请一天假?」马可满眼关心地端详她。
「不用了,」龚以羚想摇头,忙又停住,免得自己先一个晕头转向跌进酒桶里去作药酒的泡料。「今天汀亚娜她们两个也没来,客人又这么多,如果我也请假的话,你们一定会忙得跳楼。」
「妳放心,这里的楼不够高,跳了也不会死。」马可幽默地说。「不过妳说的没错,今天客人特别多,尤其是女客人,因为迪卡斯回来了。」
「谁?」龚以羚无意识地顺口问,暗地里努力命令自己忘却肉体上的不舒适。
「迪卡斯,常来餐厅里客串表演的歌手,他的吉他弹得一级棒,歌声更足以使所有女人跪在他面前任他为所欲为。」
「哦!」龚以羚根本没听进去马可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脑袋愈来愈晕眩,小腹痛得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我该去工作了。」天哪!从来没这么痛过,明明已经吃过止痛药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真想躺下来瞇一下眼……
不,绝不能躺下来,根据过去的惨痛经验,这一天她要是躺下来,必然会一觉睡到出血停止,即便是圣母玛丽亚降临也叫她不醒,不清楚状况的人看见了肯定会以为她被谁杀得满身是血,吓坏别人也吓坏她自己,搞不好她醒来时已经被放在解剖台上等待验尸了!
「好,不过妳要答应我,有什么不对一定要说出来,妳可以到后面的储藏室去休息一下。」
「没问题。」等她死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后,她就在昏昏沉沉中开始工作,也没有注意到表演台上不再是往常表演的合奏乐团,只觉得有一股低沉柔和的歌声幽幽传入耳内,奇异地减缓了她的痛苦,餐厅里也比往常安静,大部分客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那醇厚磁性的歌声中。
大部分,不是全部。
「先生,」龚以羚忍耐着把那只好像海星一样,大剌剌地扒在她臀部的狗爪抓开,「请问你还要点些什么?」并忍气吞声地询问狗爪的主人,一个倨傲的金发年轻人。
不到一秒钟,狗爪又回到原位,还加上抚摸的动作。
「只要妳答应陪我一天,我就告诉妳。」
海星会爬吗?
「先生,如果你不想点任何东西,请别胡乱招手,我们可是忙得很呢!」龚以羚啼笑皆非地再次抓开那只狗爪。
依然不到一秒钟,狗爪又贴回原位。「我当然要点东西,可是妳必须先答应陪我出去一天,我才要告诉妳。」这回不再只是单纯的抚摸,而是粗鲁的又捏又揉。
她又不是面团!
「真是够了,先生,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胡闹,」龚以羚咬牙切齿地再把那只狗爪拉开她的臀部。「你要是不想点东西,那我要走了,我还有好多工作呢!」
「我还没点过东西妳敢走!」金发年轻人沉声威胁。「我会向妳们老板申诉说妳这个女侍傲慢又自大,要他开除妳!」
「谁理你!」龚以羚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即转身要离去。
没想到对方竟敢说走就走,金发年轻人拉不下脸来承受这种轻视,立刻借着三分怒意和七分酒意,自以为潇洒地伸手锁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回带,龚以羚惊呼一声差点如他所愿地跌进他怀里。
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用另一手抵住桌面,却又因为势子太猛而撞翻了水杯,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水都泼洒至金发年轻人身上,后者又惊又怒地跳起来,三分怒意已然扬升至十分。
「太过分了,妳这婊子!」他口不择言地怒吼。「竟敢……」
婊子?他竟敢叫她婊子?
够了!她的忍耐到此为止!
「竟敢怎样?」她吼得更大声,并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全泼到他脸上去,「这样吗?还是这样?」再将色拉盅也摔到他身上。「为什么不敢?对付你这种色狼就是得这样!告诉你,我还敢这样!」
龚以羚用力拉开他衣领,把一整盘红辣辣的猪肚全倒进去,然后得意洋洋地拍拍手,再傲然回身想来个漂亮的光荣退场,不料转势太快,眼前骤然一阵黑,双腿一软,恰好跌入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里。
啧,好逊的退场!
第二章
夕阳余晖映照着浩瀚无限的荒芜,贫瘠的土丘上荡漾着一片五颜六色的水气,千百年来始终不变的苍凉,腰干挺直的仙人掌总是默默相对,蓦然,一阵沉稳的引擎声自绵延的道路那头呼啸而至,瞬间划破寂静的天际,转眼又呼啸而去,这一片荒凉再次被遗弃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