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之前怎么撂狠话,说不让张摩尔参加,不让黑道污染艺术……秀兰瞪曦西。
曦西机动性强,说变又变。“好啊,我本来就答应了嘛,其实你根本不用来威胁我,我只是对这点不高兴而已,把钱拿回去就好,我不气了。”
你看你看,没原则啊!秀兰暗掐曦西的腰。
曦西痛呼,迎上秀兰抗议的眼光,马上挺直腰杆,亡羊补牢,画蛇添足地跟陈丽丽强调:“不过你要明白,我答应,不是因为怕黑道,而是为了证明我有实力捧红一个新人,和你威胁我无关,你懂喔。”
“当然当然,呵呵呵。”陈丽丽大姐头地拍拍曦西的脸。“有骨气、有气魄,我欣赏你,拿钞票砸我儿子,你了不起。”
听见没?曦西觑秀兰一眼,像在说“下次还敢瞧不起我吗”。
搞了半天,她还是要让张摩尔参展?秀兰苦笑。
曦西带助理离开,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第一次大发飙就有不错的成果,过瘾。这高兴,就忘了要追究之前张摩尔跟陈丽丽的对话中,为何有“媳妇”两个宇?为何对话像怀有大秘密?
张摩尔倚在窗前,一只手,伸出去懒洋洋地轻抚矮墙上猫咪,软毛搔痒指腹,猫咪喜悦呼噜。他看着曦西跟助理走出公寓,听见身后母亲叹息道——
“唉,她已经忘记你了,连我都不认得,为什么你还这么喜欢她?那时候,我记得她才当你两个多月的家教,有这么难忘吗?”
黑夜笼罩长街,月色华美,铺展开来,卓曦西在月光里行走,张摩尔看她和助理有说有笑,走向汽车。不知她正说着什么,助理板着面孔,她却笑开怀,她不像老板,没架子,她一笑,眉眼一灿,天地一刹那烁亮,连板着面孔的助理也不自觉缓了脸色,跟她一路打打闹闹。
真的好喜欢她,喜欢她穿着的咖啡色荷叶边上衣,喜欢她一袭方格纹软长裙,裙摆及地,随脚步飘动,软裙拂过地面,姿态柔美有性感。要他怎么忘记?他早在心中认定的美公主。目光追着她,心头秘密躁动着,煽情地想象几千万遍就是渴望拥她入怀里,要天天抱着睡再抱着醒,强烈想呵护她像呵护个珍贵易碎的宝贝,这心情,没人懂,说出来,他们只会笑他蠢。他听见母亲又说——
“不是我要管你喔,只是想告诉你,这样暗恋没有用啦,要嘛干脆告白,就算被拒绝,你可以赶快再找别的女孩啊!”
“不行。”没有别的女孩,也不能告白。
“为什么不行?”
因为,她只喜欢艺术家。而他,努力很久,结果只能卖玩具,苦心创作的作品,在她看来竟然烂透了,他更不敢告白了。
仍牢记着当年卓曦西最喜欢在英文课里介绍西洋艺术,让他认识。曦西对那些艺术家的生平典故,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她曾目光烁烁,狂言道:“将来老师要为艺术家们办展览,你看,他们创造出这么多美丽的东西。”
张摩尔曾试探地问;“所以,老师以后的男朋友,也一定要懂艺术喽?”
“当然,不只要懂,他要是很有才华的大艺术家,这样我才会欣赏他啊。”
果然,她热爱艺术家。
那日鼓起勇气进餐厅见她前,就在外头观察良久,她像在等个很重要的人,不停看表,时而傻笑,时而流露焦虑,当他走到她面前,她抬头就笑。
她喊“白御飞……”,发现不是,失望的表情好明显。
回来后,张摩尔难受得睡不着,吃不好。他知道白御飞,国内最有名的视觉艺术家。凭着暗恋者敏锐的第六感,他意识到了,曦西已经有喜欢的人,是大艺术家白御飞。他不能告白,现在,甚至不敢奢求曦西喜欢他,只要能待在她附近就好,多接近相处就好,因为只要在她身旁,跟她呼吸同一口空气,就算痛苦,也藏着一点点甜。
凌晨两点,曦西还没睡。
她穿着蕾丝睡衣,趴在床上,检视“诡异三角恋”的艺术家名单。视觉艺术家白御飞、国画大师萧禾、前卫艺术家巴熙、装置艺术家墨霓……
“唔……”她咬掉笔盖,加添新成员——张摩尔,西洋画艺术家。
张摩尔?一个奇怪的男人。她嘴角浮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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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参展的人,我资料都传给他们了,第一次开会的时间也跟他们说了。”秀兰跟老板报告工作状况。“结果你知道怎样吗?”
“嗯哼?”埋在作品照片中,曦西忙着挑选,好饿,她到现在还没吃午餐。
“你在听吗?”
“有哇。”要怎么将他们的作品串成“诡异三角恋”?
“原本预定参展只有四个人,临时多了张摩尔,墨霓跟萧禾很反弹喔,他们就是不爽资源被瓜分啦!”
“嗯。”检视张摩尔的作品,掺在大师级作品中显得很突兀。
“墨霓说她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一起展览,一直要问张摩尔的背景,开会时她一定会抗议,要是知道张摩尔是新人,看你要怎么安抚她。”
“没那么严重,好好沟通就行啦。”她忙着找钢笔,怪了,怎么不见了?
“墨霓那个人骄傲得不得了,你以为几句话就可以打发啊?”秀兰过去,从曦西右耳取下钢笔。
“嘎?原来在耳朵上,我什么时候夹在那里了?”拿了钢笔,唰唰唰地在笔记本注记开会摘要,又翻出广告公司名册,挑选合作对象。“我跟你说,我会让墨霓闭嘴,如果连这个都办不到,那我策展人是干假的吗?”
“是噢,”秀兰揶揄她。“也对,你很行很厉害啊,正准备捧红作品烂的艺术家张摩尔嘛,了不起喔。”
“你知道吗?如果你可以少嘲讽你的老板,就是非常完美的助理了。”说着又慌慌地满桌子搜。“钢笔呢?又不见了?”
“你知道吗,当一位助理总是在帮老板找笔找手机找皮包找笔记本,而且同一件事还要至少重复提醒四次,老板才会记住,没一点幽默感揶揄老板,早就神经崩溃了,笔在这里。”秀兰变出钢笔,交给曦西,钢笔可不就别在曦西领口。
“我什么时候别在衣服上?唉!我这个脑袋喔……”曦西抱头呻吟。
“你看,变得这么麻烦。”秀兰说:“都怪你,就跟你说张摩尔的作品那么烂啊天啊~~”声音岔高。
曦西说:“你放心,我会——啊天哪!”见鬼了,张摩尔几时来的?手里拿着牛皮纸袋,就站在她们身旁,无声无息,吓死人。
张摩尔戴着复古墨镜,黄褐色大镜片,使得别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作品简介我写好了。”他拎高纸袋。
秀兰吼:“下次进来要先打招呼,没礼貌,万一我们在开会呢?要来也要先打电话确认,曦西不一定随时有空见人的。”对无名小卒,秀兰气势倒颇大。
没那么严重吧?曦西尴尬,冲着张摩尔笑,为助理的态度感到抱歉,遂温柔地对张摩尔说;“我刚好要去吃午餐,一起去,顺便看看你简介写得怎么样。”
张摩尔庆幸地想,还好戴了大墨镜,可以隐藏过分喜悦的眼神。
走出工作室,曦西掩额,凝视天空。“哇,阳光还真大啊——”问张摩尔:“去哪吃?有什么好建议?你平常爱吃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