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管他怎么想。”
“我生气啊!”秀兰嚷嚷。“我不要被他看扁哪……”说着,竟哭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跟着曦西投注好多心血在这展览上啊!
“没那么严重好吗?展览刚开始,不要担心嘛,没问题啦。”曦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中午放饭,曦西跟张摩尔躲在破屋顶的楼梯间吃便当,他们避在檐下,坐在木凳,雨水从檐下倾落。
两人都沉默着,曦西因为频频安慰工作人员,嘴好酸,累得不想讲话,也笑不出来。张摩尔本来就话少,加上展览不顺,心中忐忑,更沉默了。
他知道曦西心情不好,可是不知道怎么给她打气。
忽然,他放下便当,冲出楼梯间,跑进雨中,停在雨里。然后猛一转身,看着曦西,他一—
曦西讶然,大笑,笑得眼泪飙出来。
银雨霏霏中,张摩尔学他爱的Pulp主唱Javis CocKer跳怪舞,怪腔怪调唱Babies。长手长脚的张摩尔,扭腰踢腿,跳起舞来感觉真诡异。
他引吭高歌!
“Oh I want to take you home,I want to give you children,you might be my girlfriend,Yeah,yeah,yeah,yeah,Yeah,yeah,yeah——”
歌词色色的喔!曦西爆笑。像,真像怪怪的Javis CocKer。
看她笑开怀,张摩尔维持冷酷表情,唱得更卖力,一直Yeah,yeah,yeah,yeah,Yeah,yeah,yeah个不停。
想他女朋友的笑安慰了好多人,他呢,他乐意当那唯一的,能安慰她的那个人。再没什么比这刻更满足,让心爱的女人开怀笑,他头发湿透,夹克湿透,心还是暖呼呼。
忽然,他顿住舞步,不唱了。
曦西也收住笑容,呆住了。
他们一起望向天空,雨停了,那边,慢慢地云儿散开,隐约看到阳光逐渐穿透密垂下……
“太阳出来了?”曦西恍惚。
“太阳……马的,还真出来了!”张摩尔更恍惚。
“太阳出来了!”
他们大叫,曦西冲出去,和他抱一起,两人兴奋的又跳又叫,像小朋友喜悦得转圈圈,啵啵啵地热吻,高兴得不得了。
太阳一出来,位在公馆附近的宝藏严,很快地吸引人潮来游玩,他们抱着逛逛的心态,参观玩具展览。
小孩们被玩具逗笑,大人看见一直敲头,无限回旋的玩具,也被他们的滑稽逗笑。工作人员忙着解说每一层区的活动,也跟着笑得合不拢嘴,忙得好起劲。
等到天黑,宝藏严外的小舞台,开始表演玩具演奏。
观众挤在棚子下面,欣赏六兄弟跟玩具的合作演出。
张摩尔和工程师蹲在上六兄弟后。忙着操控玩具,曦西跟秀兰拿着会伸缩弹出的爱的小手串场搞笑,演出时状况百出,但是六兄弟越是频频凸槌,观众就笑得越是开心……
这里没有完美,也没教人看不懂的,硬邦邦的高水准艺术。曦西这儿有的,是贴近人们,暖呼呼的玩具艺术,大家都玩得好开心、好尽兴,曦西看了好感动啊,这才是她身为策展人,最满足的时刻。
活动结束前,曦西上台向观众致意。
“这是个状况百出的演奏会。”她主动承认,群众哈哈大笑。曦西眨眨眼,顽皮地吐吐舌。“我可是不会跟各位说对不起的,就像各位的人生一样,出包是正常的嘛。”大家又一阵哈哈大笑。
曦西向周围的工作人员点点头。“现在,工作人员会发给大家赠品,一支爱的小手,我知道各位看了这样的演出,一定累积很多愤怒,各位可以拿着爱的小手,轻轻拍打我们的演出者泄恨。”
小朋友尖叫大笑,冲出去抢爱的小手,到场采访的媒体记者,也挤进去抢着要玩。
六兄弟笑眯眯地蹶起屁股,让大家惩罚性地拍打他们。
最后,曦西结语:“希望大家这一天玩得快乐,也跟各位分享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艺术家,张摩尔先生。他设计的玩具,带给我们这么多快乐,我们鼓掌请他上台好吗?”
大家大力鼓掌,张摩尔没料到曦西会请他上去,有点吓到了。他酷酷走上台,向大家点头致意。
曦西说:“只有鼓掌好像是不大够的,你们看,我们这位大艺术家,笑都不笑呢,怎么办呢?”
她想干么?张摩尔瞪她。
曦西凑近,忽啵地吻了他的脸,再用爱的小手,啪地狠拍一下他的屁股,眨眨眼睛。“当然还要香吻啊!”
曦西大笑,张摩尔呆在台上。
他看见眼前好多张笑脸,开成好巨大的幸福,包括远处那个拼命鼓掌的妈妈。
在黑夜中,灯火橘黄,小径上,人影幢幢,光影交错。啊,好感动,被这么多温暖笑容包围,好快乐的夜晚,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天,更不会忘记曦西主动在大家面前赠他香吻。呜……好棒!可是她竟打他屁股,呜,很丢脸。
这些欢笑声,这激烈的掌声,就是给策展人最棒的赞美。
曦西握住张摩尔的手,听小朋友们跟父母吼着明天还要玩,曦西笑得合不拢嘴,她的玩具展,大成功啊!
张摩尔也笑着暗爽,他的爱情,大成功哪!
寒冬退去,树冒出点点嫩绿,春雨绵绵密密湿漉长街。下雨带来不便,但有人是下雨也高兴。
“多么诗情画意啊!”曦西瞧着落地窗外,一片灰蒙的街景。
秀兰讪讪道:“是很诗情画意,天天湿意盎然到棉被都长霉。”
“是不是湿气太重?把工作室的除湿机搬回家用,早上再带回来啊!”
“谢谢,我以为你会说干脆买一台给我咧。”反正CASE暴增那么多,赚翻了。
经过玩具展大成功,曦西现在可说是艺术界商业界通杀,大家都想请她办展览。
“哈、哈!你可以用我给你的奖金去买啊。”曦西嘿嘿笑,哼起老歌。“三月里的小雨浙沥沥沥……淅沥沥沥下个不停……”她收拾桌上物品,塞进包包。“我的心哗啦啦啦啦哗啦啦啦啦……”她一边哗啦啦啦啦,一边走向门口。
殷秀兰抱臂观望,看曦西直走到门口,看曦西取伞打开,看曦西抬脚就要跨出门外。
“你去哪?”工作室开到六点,现在才三点多。
曦西愣住,对她笑。“我回去喽,要是没什么事,你也可以提早下班啦,免得晚一点又塞车。”普天下,到哪找像她这么有情有义的老板啊,哈!
“喔。”秀兰点点头,凉凉道:“那么等一下四点你不跟大树兄开会啦?你们不是要讨论六月在华山艺文中心的陶艺展吗?”
“那是明天。”
“是今天。”
“是明天上午十点。”
“OK,让我们回顾一下历史,从过去的经验看来,你认为你对还是我对?你对你的躺袋有信心吗?有吗有吗有吗?”
没有。所以赶快搜出包包的大记事本检视。“啊!啊、啊……我搞错了。”
“就是喽,开会的资料我放在你第二个抽屉里。”唉,没有我看你怎么办啊?曦西。
电话铃铃铃,秀兰抄起电话。“曦西工作室你好,哦,是是,嗯,我知道,嗯,真的没办法喔,曦西的工作已经排到六月,除非年底,不然真的没办法帮老师规划喔,嗯……好的,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