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西甜甜地笑问:“需要帮你做什么吗?”
帮我……他头晕,她的身材令他血脉贲张,而她的笑容令他目眩神迷,他希望她摸他……再想下去,就要请她煮绿豆汤消火了。他的安慰奖,呜呜呜,要好好利用。
“我的背,背有点痒。”他说谎,痒的是心。
曦西过来服务。“哪里啊?帮你抓,可是不能太大力喔,你的背会痛,这里吗?”
“左边,左边一点。”
“这里?”
“右边顺便一下。”
“右边也痒啊?这里?会不会太大力?会不会痛?”
“不会痛……”他偷笑,喵喵叫,就算烫伤一百次也甘愿。
多美的夜晚,她指尖轻轻抓搔,他热血沸腾,痛苦又快乐,正陶醉地享受,忽然门推开,有人闯进来,这人一来,摧毁美丽的夜晚——
值夜班的小护士胸们,正经历白衣天使生涯中最大的魔考,张摩尔的急救铃,平均十分钟响一次。而急救铃被按响的原因,令奔去处理的护士不堪闻问,令旁观的卓曦西不敢相信,更教躺在病床上的当事人不想理睬、不敢苟同、不能忍受、更不堪其扰。
陈丽丽问护士:“你看我儿子,他眉头皱着,好像很痛,是不是止痛药不够?”
护士说:“我们不能乱开止痛药,医师给的药量应该是够的。”
又有一次,陈丽丽说:“你帮我儿子量体温,他发烧了,你看他的脸好红。”
“前一个小时才量过,很正常。”
再来一次,陈丽丽说;“我儿子手好冰,需要再添一床棉被。”
“……”护士敢怒不敢言,偷骂脏话。这女人一来就搞得大家兵荒马乱,疲于奔命。偏偏她进护理站时,带了一批黑衣兄弟,阵仗吓人,他们在病房外守着,害护士们惶恐不已。
事实上,张摩尔皱眉,是因为看到妈妈光临:面孔涨红,是因为妈妈紧张兮兮,害他尴尬。而手足冰冷,是听见曦西说——
“既然伯母来了,医院规定只能有一个人陪病人过夜,我先回去了。”
呜~~不准!张摩尔差点就不顾背痛,下床拦阻。
“卓小姐,”陈丽丽对她很不爽。“我儿子差点没命,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结果你让我自己从新闻看到他出事,你了解一个做妈的心情吗?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是我要她不要通知你。”张摩尔看曦西收拾东西要走,摆臭脸了。“喂,你去哪?”
“呃,回去啊!”快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不是说要留下来照顾我。”说话不算话。
“这里伯母在就够了,所以……”
“妈!”
“是,乖儿子。怎么啦?喔天啊天啊,气色看起来好差,你脸色发青你知道吗?很不舒服对不对?该死的,一定是很痛对吧?”在张摩尔还来不及制止时!
急救铃第八次响起。这急救铃经过来回多次摧残,没烧掉真是品质够优。
“我走了,Bye!”曦西想跑,连她都对护士感到不好意思啦� �
张摩尔脸色青笋笋,护士咚咚咚跑进来,喘着,汗飙着,濒临失控边缘。
“这次是怎么了?又怎么了啊?”天啊天啊~~曾当选模范护士的张护士只差没腿一软,跪下来拜陈丽丽求饶。
陈丽丽指着张摩尔,跟护士说:“你看他,我儿子痛到脸色都发青了!”
张摩尔指着陈丽丽,对护士说:“请带她出去!”
曦西惊愕,张摩尔怎么这样对妈妈?
陈丽丽难堪得涨红面孔,对儿子说:“你要我走?可是你一个人——”
“你回去,卓曦西在就可以了。”
陈丽丽蓦地泪潸潸,曦西尴尬地呆在一旁。
“好……”陈丽丽哽咽。“我走。”又看向卓曦西交代;“卓小姐,我儿子拜托你了。”说完扭头就走。
“等一下,等一下啊伯母?”曦西追出去。
伯母泪奔而去。“这里不需要我,我们走!”她带兄弟们走了。
曦西拦不住,回病房,不吭声,继续收东西,外套、毛巾、带来的书……通通收进行李袋。
张摩尔问:“干么?”
“收东西。”
“为什么?”
“要回家。”口气冷淡疏离。
“我妈回去了,你又走了谁顾我?”
“放心,伤得不重,只是担心发炎。有护士在,还有急救铃,在这里很安全的,没人陪你也没关系。”
没良心!“好,晚安。”他冷酷道,拒绝哀求她。
好像她很无情似的,曦西甩了袋子,挽起袖子,瞪住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才受伤,我不该这样,但我真的生气。”
“干么气,我又哪做错了?”
“谁都看得出来你妈多疼你,你却对她那么过分,什么叫!只要我留下来就好,要她回去?你没看见她多伤心吗?”
“过分的是她!”张摩尔的大少爷脾气发作。“你没看她多烦啊!”
“烦?”曦西火大。“就算她神经紧张也是因为担心你,你就算不高兴也可以好好讲,干么态度那么差?那是你妈啊!”
“换做你,你妈这样子,你不会烦?从小就紧张兮兮,你不抓狂?”
曦西凛着脸,不吭声。
“你回答啊!”
“不知道啦。”
“当然不知道,你没有一个混黑道老叩叩、后来又翘掉的老爸,也没有一个当人家情妇的老妈,你没经历过她动不动就为你迁怒别人,更没有一个总是想帮你关心你,却总是将事情搞大令你难堪的妈妈。你可以说不知道,你可以骂我不孝,因为当那个人的儿子的,是我不是你!”
曦西不吭声,看着他的眼光很严肃。
张摩尔又说:“想象一下,就会觉得我没发疯已经是奇迹。”罕见地对人诉苦,大概内心的委屈,渴望有人理解,而如果有人了解,但愿那个人是最爱的卓曦西。
曦西听完,没安慰他,只说:“你知道吗?我没办法想象这个……”
张摩尔看那见甜美柔润的脸儿,出现他从未见过的寂寞表情。他在那爱笑的眼睛里,看见某种晦涩的情绪。
卓曦西凛着脸说:“我妈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死了,所以……很抱歉,我没办法想象这个……”声音很轻,但掷地有声。
一个人孤伶伶趴在病床,张摩尔忍着背痛,还捱着心痛。
可恶,他的恋情莫非受诅咒?说不定是因为死去的老爸混黑道,业障深,感情路才这么坎坷啊!这么厉害,随便都可以踩到她地雷。拜托,谁知道她妈死了,他不是故意的啊!
喀,门又被推开。
“曦西?”张摩尔惊喜。
“别高兴,是我。”
是老妈的声音。
陈丽丽过来,扔了皮包坐下,双手抱胸,瞪着儿子。儿子头发敲,下颚冒青髭,看起来好狼狈。
张摩尔侧着脸,也觑着母亲。她被他惹哭,妆容尽毁,皱纹在泪水洗涤后,变得很明显,妈妈今晚看起来特别憔悴。
“是卓曦西叫我回来,她说儿子受伤当然让妈妈顾。刚刚我被你气得半死,很不想理你,可是她又不留下来顾你,我是不得已才来的。”陈丽丽罕见地,以严厉的口气跟爱子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实在是灰心了。
张摩尔不吭声。
陈丽丽抿了嘴,眼眶泛红,又说:“趁这个机会,咱们好好来乔清楚,这么多年,你到底在不爽老娘什么?身为一个妈妈,我做的不够吗?就因为我是人家的情妇,所以连生的儿子都看不起我吗?但你摸摸良心,我对你的爱,可是一丁点也没有少啊,这样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