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作噩梦,公子很辛苦啊!不过,他的身体吃得消吗?”每天晚上听到他发出这么凄惨的叫声,真是满可怜的。
“我想应该没事吧!”另一名侍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刚作完噩梦、却能立刻倒头再睡的人实在也不多,再说,这点“小事”丝毫没有影响到灵月公子日常的作息,依旧是三餐外加点心、宵夜,好吃好睡的,发个噩梦应该伤不了他。
“是吗?可是我总觉得……”当他想开口继续表示意见的时候,突然听到阁楼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两人直觉地转头,就看到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的灵月冲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了?”两名少年侍从被他面无血色的脸给吓了一大跳。
“你们……你们两个一直在这里吗?刚刚……刚刚有没有进去我的书斋?”灵月紧张的问,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或者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有,我们俩一直守在这里,一步也没离开过。”两名侍从互望一眼,不明白灵月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也不是……”灵月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已经镇定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又重新问了一次:“你们真的很确定,刚才完全没有进去阁楼、也没有进去书斋?”
“绝对没有。”少年侍从挺起纤细的肩膀,以一种十分自信的语气开口:“公子是老板的贵宾,也算是我们半个主子,如果没有得到公子的允许,我们是不会随便进去阁楼的。”
见少年侍从说得激动,甚至有种不被信任的愤怒,灵月这才急忙解释道:“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们呢?我想是我睡迷糊了……弄错了一些事情,你们别介意。”
“公子,是书斋出了什么问题吗?”另外一名侍从好奇地问。
“没事、没事!”灵月挥挥手,显然不打算回答他们这个问题。“那我再回去睡一下好了。”
“公子,你确定没事?要不要我们送点热茶和点心上去?”
“不,不必麻烦了。”灵月有些心不在焉,自顾自地往阁楼的方向离开了。
“我觉得事情有点古怪。”一直等到灵月走远了,侍从才敢提出心里的疑问。居然连点心都可以不吃,公子心中显然有极大的心事啊!
“不管是什么事,都不是我们应该介入的。”另外一名侍从提醒。”老板只吩咐我们照料公子的生活起居,其它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管。”
另一名侍从点点头,听话的闭上嘴、不再多说什么了。
重新返回阁楼的灵月,踩着略微迟疑、不安的脚步,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走到了床边,他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手探人棉被,从里面掏出了几张宣纸——
宣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内容是史上有名的几个孝子的故事,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宣纸上头的墨,它并不是黑色,而是一种暗沉沉、十分特殊的深红色,还是一种自己十分熟悉的墨色。
“好端端的……我的病怎么又发作了?”灵月抓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皱着一张脸瞪视着自己手上的宣纸。
算起来,应该是这几年日子过得太苦才突然染上的怪病吧!
当时他的房间和书斋距离得很远,有时候夜里他读书、写文章写得太晚,他就会偷懒趴在书桌上将就一下。直到有一天,也不知为什么,当他醒来的时候,错愕地发现昨夜入睡前桌上空白的纸张,在一觉醒来后已经密密麻麻被填满了。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纸张上的字迹是他的没错!而且上头特殊暗红色的墨,正是他没钱买文具,在书斋里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才找出的老旧墨条,只有它才磨得出这种奇怪的颜色。
字迹相同、连桌前的砚台也未干透——想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自己在睡梦中写出来的文章了。
这事虽然匪夷所思,但他确实听人说过有这种怪病,据说得了这种怪病的人,会在睡着的时候做出一些醒着的时候做不到的事情,而且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这不和自己的症状完全相同吗?
起初,他觉得既害怕又不安,一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染上这种怪病,二来也担心这种病会越来越严重。但幸好,他这个病最多一个月只会发作个一次、两次,再加上他犯病的时候通常是夜里,写得又是文章,并不是什么会让其它人困扰、或是害自己丢脸的奇怪行为,到后来反而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哩。
毕竟白天绞尽脑汁还未必写得出的文章,现在只要人一睡着,再醒来时纸张上面就会填得满满的,自己还能拿这些文章拓印来赚钱溯口,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啊!
抱持着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情,灵月也没把自己这个怪病看得很严重,搬到水月镜花之后,更是压根忘记自己有这个毛病。一直到今晚,当他在睡梦中跌下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上居然捏着几张写满字的宣纸,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发作的怪病又犯了。
所以他匆匆藏起宣纸,赶到阁楼外询问两名侍从,深怕他们察觉到自己有这种怪病,现在正是自己力求表现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唉!今非昔比,我已经不是在市集里叫卖小册子的穷酸书生了,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历史小故事!”灵月盯着手上的宣纸半晌,悠悠叹了一口气,半是埋怨半是遗憾地开口。
灵月摇摇头,将几张宣纸随意塞到衣袖里,重新躺回床上,入睡前不忘举起自己的右手说道:“手啊手!下次要发作的时候,也换点新的题材吧!要是你能让我在睡梦中也能写出佟老板要的旷世钜作,那才是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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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灵月十分难得的不到中午就起床,神清气爽地特别换上一套新衣服,用完早膳后,他从书斋里抓了几本书,就迫不及待地往水月镜花大厅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的始终是昨天那位有一面之缘的苏姑娘。
最后,他选定了门口附近的一座凉亭,坐在这个地方看书,角度好、视野佳,最重要的是,不管谁来水月镜花,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公子,需要为你准备什么吗?”指派给灵月的两名侍从也跟在他身后,依旧十分殷勤。
“嗯,为我泡一壶浓茶好了。”抬头看看环境,鸟语花香、微风阵阵,不来点提神的茶只怕自己又在这里睡着了。
“马上来。”少年侍从随即转身张罗一切。
灵月满足地轻吁一口气,在凉亭的石桌上翻开自己带来的书本,以九分精神留意门口情况、一分精神装模作样的姿态,耐心地开始等候……
好不容易,在灵月连灌两壶浓茶,连肚子都开始感觉饿的时候,始终牵绊着他思绪的那抹纤细身影,终于再次出现了——
那姓苏的年轻女子今天穿着一身嫩黄色衣裳,外头还罩着一件浅绿色的披风,头上别了一只梅花金簪,论打扮、论姿色,都不是那种一出现就会让人惊艳得无法呼吸、甚至移不开眼的姑娘。
但……怪了!光是她人出现在门口,灵月就觉得昨天那种心跳加快、浑身冒汗的情况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