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婚宴会场的入口摆放一般的婚纱照太没有创意了,而我又希望能摆上你为我画的画像,所以来找你帮我作画。”她的双颊染上晕红,有些羞怯。
她的话无疑是让他满是寒意的脸庞,迅速霜化。
“你专程在婚礼前夕,一个人从台湾飞到法国这么远的地方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要我帮你作画?”于立飞扬眉,脸色冷凛的问。
“嗯,这幅画对我而言相当重要,所以不管你在多远的地方,我都会飞来找你。”这话意味著她跟定他的决心。不过很显然地,有人始终在状况外。
她言谈间那坚定的神情,深深撼动著他。看来她真的很爱杨品捷,爱到甘愿一个人前来找他作画。虽然他在她决定回到杨品捷的身边时,就有这样的认知了,但现在再次体会,他的心仍免不了隐隐作痛。
“你……找别人为你画吧!这里的画家来自世界各地,随随便便找一个帮你画,一定都画得比我好。”他婉拒了。
他不是小气,也不是不愿意,是因为在人物素描时,从第一笔到最后一笔,他的视线除了画纸之外,就是主角。现在她要当主角坐在他面前,让他一笔一画勾勒出她的美,而这美却不是为他,教他情何以堪?
找别人画?梅芷绿有些意外他的拒绝。
“这里的画家不管画得有多好,毕竟都不是你啊!”因为我只喜欢你……当然,这话她只在心中喊。
又来了,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浮上来,可是他又说不出她到底是哪里怪。
“谁画不都一样?”他颇感无奈。
“但是我只要你……的画。”她勉强把后面那两个字说出口。
只要他的画……他该开心吗?原来他在她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地位,即使这无关感情,但他还是软了心。能怨谁呢?谁要他对她的眷恋如此深厚?!
现在她开口了,他又不忍再拒绝,那么那阵免不了的心痛,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她,也怨不得杨品捷!
他搬了张椅子,“你先坐吧,我准备好后,我们就开始。”
他又弯身将刚刚收拾好的画具一一取出。
架好画架,他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她。第一笔都还没开始,他的心口却已像是被大石压住般,沉重无比。
“画好后,我想请你签名。不是签几何喔,是签本名。”梅芷绿突然离开椅子,走到他眼前站定,从随身的长夹里拿出身分证,翻到背面,指著空白的配偶栏说:“签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是几何,他不感意外,毕竟他在部落格上已坦白。但是见到她拿出身分证,指著配偶栏要他签名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是被撞离胸口,高挂在半空中摆荡。
“呵,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真不懂吗?”她的身分证配偶栏上一旦填入他的名字,那他就是她的夫啦!这么简单的答案,他会猜不出?
唉,怎么她决定要跟定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有坏脾气的一面?现在更是好了,她还发现他好像变笨了。没关系,反正她是儿童美语老师,所以往后的日子她一定会好好“教育”他。
“我如果真把名字签在你身分证的配偶栏上,那你结婚之后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登记时,杨品捷的名字要放哪里?你重办一张身分证吗?”他是真不懂。他知道配偶栏代表什么意思,但是不懂她这么做的用意。
“这和品捷无关啊!”笨笨笨笨笨……呜,他真的变笨了。
“和杨品捷无关?那和谁才有关?”她要嫁杨品捷,当然就和杨品捷有关系!她到底是哪根筋没接上大脑啊?
这时,他真庆幸自己的心脏够健康有力,否则她的话准会让他心脏病发作。
“你要不要帮我签名嘛?”再这样下去,天都黑了,也别想画了。
“签!我会签名,但会签在画纸上,而不是你身分证上的配、偶、栏!”他像是在暗示她,不要随便叫男人在她的配偶栏上签名!
“不签配偶栏啊……”
哇,她的“求婚计谋”好像快失败了耶。那……女人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是任性吧?所以干脆就……
“那我去找别人帮我签!”她转身欲走。
“你要找谁帮你签啊?”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大吼:“配偶栏不能随便给别人签名,你知不知道?”他简直快被她气死了。
他拉她的力道之大,让她整个身体向后旋转半圈,等她站稳时,她已在他的胸前。她盯著他不断上下起伏的胸膛,想起那里曾是她在人生最无助时,收容她并提供温暖让她汲取的地方。怎知后来的自己,竟然这么伤他……
立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从身后拥住我,站在茶园里闻著茶香的那份淡淡幸福感……
他没料到自己这样一拉,竟将她拉到胸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都能看到她弯翘的睫毛正轻轻颤动。他想起不久以前,他也曾这么近距离看著她,然后拥住她。那时的他还以为自己的胸膛会是她最终的依靠,怎知后来自己竟然愿意放手……
小绿,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就这样紧紧的拥著你,站在这满是咖啡香的艺术村,享受异国的浪漫……
他低垂著脸,贪婪地看著无法看见他的表情的她。
能再这样好好的看著她,一秒也好,两秒也好,他都觉得是一种奢求,因为等会儿为她画完她要的素描,她就将离开,她会飞回台湾,飞进杨品捷的怀里,然后他就再无机会像现在这般好好的看她了。所以就算只有一秒钟,他也贪图这份美好。
既然他都知道配偶栏不能随便给别人签名,那他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梅芷绿叹口气,暗示不成,只好选择明说了。
“我当然知道配偶栏不能随便给别人签名,所以才要你签。”仰起脸,她想看著他说话,却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而意外让他的唇刷过她饱满的额头。
一道电流在彼此心问窜流,她的脸颊像是沾上红色的颜料,而他的呼吸则有些紊乱。
心脏怦怦作响,她红著脸,鼓起勇气,有些慌乱地说:“笨蛋!我……我……我是在跟你求婚啊!总……我总是个女生,又不好直接开口要你让我当于太太,所以……所以只好骗你在我的身分证配偶栏上签下你的名字嘛!”唉,明说真的是很难为情啊!
刚才嘴唇意外刷过她的额头,于立飞相当震慑于那份轻触所带来的影响力。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被时间和空间稀释,只是将那份感情压抑下来而已,所以现在即使只是嘴唇轻轻刷过她的额头,都能让他撼动不已。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嗯……就好像斗牛一样。他把对她的感情禁锢在心窝深处,将之上锁,不轻易让它窜出他筑好的心墙。而她就像拿著红巾的斗牛士,轻轻将红巾一扬,它就像失了控的牛一样,拚命往前冲撞,终是撞烂了他努力架起的心墙,跑出心门,对她打招呼说嗨。
“求婚?于太太?你到底想做什么?”死寂的感情明明已苏醒,他却小心翼翼,对她的话不敢有太多想像,即使她已说得很明白了,但他不得不承认,再也关不住那份已冲出心门的情愫,他只是在硬撑。
“都说了是求婚,还问我想做什么?!”她难为情到低垂著头,声音细如蚊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