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起床,饭菜凉了会伤胃。”
这是她一贯的台词,她喜欢督促他的生活作息,偏偏自己比他还要懒散,所以韩京墨干脆从善如流的拿她的原话来堵她。
果然,她不高兴的回身瞪他一眼,然后嘀嘀咕咕的爬下床,大刺刺探出的脚勾了几下勾不到鞋子,她终于不耐烦地抆腰发火。
“我的鞋子!”
“我帮你找。”
含笑纵容着乱发脾气的野猫,韩京墨好脾气的帮她梭巡那双不知道被她踢到哪里去的鞋子。倘若唐家那些人看到他们的大小姐是这么一个样子,恐怕不只下巴掉下来,连眼珠子都要挖出来洗洗。
这就是唐半夏,从五年前带回她的那天开始,她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真性情的模样。
“快点找!”
唐半夏眯起那双看起来魅惑的凤眼,不是没看到他那副想笑的样子,可是在他面前,她总是想任性地发脾气。
韩京墨含糊的应着,终于在角落的盆栽上找到不知道怎么倒扣在上面的鞋子,想象她是怎么任性的踢掉鞋子,他弯腰捡起的同时忍不住笑了。简直像个孩子,又哭又笑后就是乱发脾气。
可是整个天下,她也只会在他面前如此。
坐在床边的她粗鲁的抱胸,失去支点的脚则百无聊赖地晃着,看到他拿着鞋子浸走过来,忍不住再次催促。
“韩京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笑!”
唇边含笑的他识相的隐去笑意,握着鞋走了过来。
“不知道你今天要来,可能晚饭不是很合你的胃口,不过,不可以挑食。”
“啰唆!”
她哼了声看着他单膝跪下,帮她穿上鞋子。一可以活动,她立刻跳下床伸个懒腰。
“韩京墨,是不是唐家对你太慈悲了?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喜欢操心有的没的。”
他含笑站起来,随她一起走出门去。
“现在不说倒胃口的话题,我饿了,也累了。”唐家是个太微妙的话题,实在不适合下饭。
唐半夏头也不回的耸肩,“随便你,我没差的。”
走了几步之后,她若有所思的回身看着他,仔细研究着他的表情。
他平静的等待她研究的结果,却被一双玉臂勒住脖子。
“怎么了?”
他有些惊讶的眨了下眼睛,只见柳眉倒竖的俏脸逼得很近。
“韩京墨,下次出门再穿这么单薄,我一定把你活活掐死!”
说完手臂放开,原本只着单衣的他已经被强行系上温暖的披风。
韩京墨的愕然终于换作会心的低笑。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要他宠、要他安慰,还要他教给她在官宦家族各种求生的技巧,可是另外一方面,又像是一个唠唠叨叨的妻子,时刻盯着他的衣食住行。就算她不在韩家的时候,也要他吩咐身边的人记录下他每天的穿衣和用饭的情况,不许他打马虎眼,每次在唐家得到什么唐老爷子给她的宫里补品,也都一个不留的拿来祭拜她的“双亲”——其实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拉紧披风,他平息了下心里那丝暖意,缓缓开口,“这次老爷子又怎么为难你了?”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她嫌恶的皱了下鼻子。
“别倒我的胃口好吗?”
没错,她这么频繁的出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为了放松情绪,每次在唐家面临到难题,她都会拿来跟韩京墨讨论。说也奇怪,韩京墨的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也是温润如玉没什么野心的书生模样,可是偏偏他对这种家族的恩怨争斗却处理得游刃有余。可以说,她能成为老爷子面前举足轻重的红人,他功不可没。
想到这里,唐半夏停住脚步转身望着他,而他也停下来静静看着她。
单薄的身体让那袭白衣看起来缥缈非常,清秀的五宫泛着苍白,更映得他的发、眉及眼漆黑如墨。
看了他几年,总是越看越觉得自己鄙薄,所以也激励着她更加努力的充实自己的内涵和修养,可惜怎么也比不上他。
她有些恼怒的收回视线,决定还是用那些倒胃口的问题来平复怪异的心思。
“他最近很重视我,但这种重视总是做给别人看,转而为我树立不少敌人,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韩京墨思索了下然后笑了。
“恭喜你,他已经把你认定为继承者之一,现在是最后测试,看你能不能压制住其它的唐家人,只要再努力一下,应该可以取得他全部的信任了。”
“服众?”唐半夏低吟着这两个宇,然后喃喃自语,“这么一来,他是要我更加狠毒一点吗?”
既要名声又要钱财和脸面的唐家,简直是只贪得无厌的怪兽,为了得到唐家家长的地位,她做的坏事只怕是罄竹难书。
想到这里,她回首看向韩京墨,理所当然的要求着。
“京墨,记住帮我积阴德哦,否则我没办法去见他们。”
那些善良的灵魂一定可以到达幸福的天堂,如果她阴德积不够,只怕死去也无法和他们相会。
“至于我欠你的那些……”
她狡猾的笑了笑,说着几年来一成不变的借口。
“就作为对救命恩人的回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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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一步步的来临,朝中的局势却如严冬般僵持不下。
而比这个更糟糕的是,富庶的唐家到丁捉襟见肘的窘境。
为了确保自己的势力不被殷夙傲再用什么贪污渎职的理由削弱,唐家的收入大大减少,而过惯奢华日子的太太小姐,包括唐老爷子本身都不可能节省开销,因此对没有什么背景的平民百姓的搜刮也就日益重要。
“大爷们,你们已经拿走我们不少货了,再不给钱,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茶行的老板苦苦拉住几个唐家家丁的袖子,上好的特级茶一次就是几斤几斤的拿,他们茶铺一年的收益都赔在这上面了。
唐家的家丁们一脚踢开他。
“你这个刁民,我们明明就预付了银两,想要诈钱也不看是在谁的面前!”
说完,得意的看着远处的轿子。
大小姐吩咐过了,这样的场面必须一口咬定给过钱,就算被人告也可以说是这些商户敲诈。
茶行老板哪肯这么作罢,一家人上前又是一阵争抢,可惜他们哪里敌得过唐家经过训练的家丁,不消片刻就都被打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恶霸离去。
“作孽啊,这些人都不得不好死,尤其是那个唐半夏!”
愤恨的小民们一片怨声载道,对着离去的唐半夏的轿子指指点点,却不知轿子中的人脸上一片漠然,仿佛早就习惯这一切。
她又做了恶事。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人去做好事了。
微微揭开窗帘向后看去,随着唐家家丁的离开,印着韩家字号的马车已经停在茶行的门口,一个小厮神气十足的在对茶行老板一家说着什么,每个人都感恩戴德的看着马车。想必宅心仁厚的韩公子已经出手阔绰的用高价买下剩下的劣茶,多出的价钱恰好可以弥补这次被抢的损失。
浅笑浮现在她的唇角,远处马车中的眼睛也心有灵犀的看着她离去方向,即使看不清楚,唐半夏知道他的脸上一定带着笑意。
那笑也一定比极品的温茶还要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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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京墨有些疲倦的躺在马车舒适的皮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