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很开心:「你真会说话。」
「伯母,我说的是事实。」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恭敬地递到她的眼前。「我叫李杰,是采薇大学的同班同学,目前在广告公司服务,我有正当的职业,不是坏人。」
张佩纯看着名片,头衔还是总经理,她家采薇什么时候有这么有身份地位的同学,她怎么都不知道?不过采薇只会跟她嘻嘻哈哈的,有什么心事一向都放在心里。
「李先生──」
「伯母,请叫我李杰,不然我承担不起的。」
她点了头,很委婉地解释:「采薇她有交代,叫我今天不能接电话,有人找她也要说她不住在这里。」事到如今,她只有照实说,再让她说谎下去,她一定会全身不舒服。
这个叶采薇倒有先见之明,算准了他一定会打电话,也一定会来找她。
为了他挡那一拳,或许她是出于本能,可是他却挂念着她的伤势,不让他见到她,他根本就不能安心。
「伯母,那是采薇对我有点误会,才会躲着我。你可以告欣我她现在在哪里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她受伤的事,以她淡漠的个性,她应该不想声张,他还是嘴巴紧一点比较好。
「这……」她又为难了。
「伯母,你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田子铃,我们是好同学,我没有骗你的。」他的嘴角微微垮下,拉出了一张苦瓜脸。
提到田子铃,张佩纯更放心了些,毕竟她是采薇唯一的好朋友。
「我不是说你在骗我,是采薇不愿意让你知道。」
他的好奇心怎么会被挑起的?她那么自我,对谁都不在意,偏偏在昨夜过后,因为不放心她的伤势,因为她的救命之恩,他却在意起她了。
「伯母,你看在我打了一个早上的电话,又亲自来到这里,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他都这么哀求了,相信采薇的妈妈应该不是铁石心肠才是。
张佩纯想了想,心里在犹豫。
采薇都已经二十七岁了,这几年总是一个人来来去去,可能是她给采薇造成太大的阴影,让她始终不想和男人有牵扯。
今天一大早采薇的特地交代,还让她吓了一大跳,本来以为她是惹上了麻烦,没想到是她的同学找上门来。
她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的诚意,既然是采薇的同学,又有一身好气度,她是不是该给采薇一个机会?
「她去武馆了。」她终于说了采薇的去处。
「武馆?」难道她真的去用传统疗法在治疗她的手伤?
「嗯,她在那里教小朋友念书。」一提到爱女,她脸上都是满足的光辉。
他的眼神充满疑惑。「在武馆教小朋友念书?」
「嗯。」采薇不喜欢别人知道她太多的事,她若说太多,不知道采薇会不会不高兴?
「伯母,能告诉我武馆在哪里吗?」他对她真的愈来愈好奇了。
「这……」她显得有些为难。
「伯母,你人最好了,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采薇的心情不好,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武馆的地址。」他这样谄媚外加哀求,就不信采薇的妈妈能不动于心。
「好吧!」张佩纯思考再三,才拿了纸笔,写了武馆的住址交到李杰的手中。
或许她该制造一些机会,让采薇多和其他男性接触,这样采薇的心结也许可以早日解开来。
※ ※ ※
新店的山区,在青山白云环绕之间,一处闽式的三合院,座落在宽阔的田野间。
三合院大门正中的横梁上有着烫金的匾额,写着「季家武倌」。
季家武馆的盛名远播,早期由大陆迁徙来台湾时,是以高强的武术闻名,举凡长拳、南拳、醉拳、少林拳、螳螂拳、太极拳,及自家创立的季家拳等,都在武术竞赛中表现优秀,频频称霸。
随着社会形态的演进,武术不再是季家武馆授课的唯一,季家武馆更重视德智体群兼俱的人格发展,它不但是可以强健体魄的运动场,更是可以辅导课业的安亲班。
季家武馆虽处在风光明媚的田野间,因为临近温泉区,附近又有许多高级别墅社区,又离闹区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因此很多家长在小孩下课后及周末假日便将孩子送来季家武馆。
现在的家长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但希望孩子能品学兼优,更希望身强力壮,有病可练身,没病则健身,在犯罪率节节高升的环境中,能够有武功底子保护自己,才能不受他人伤害。
三合院前的晒谷场上,一群低年级的小朋友利用周末假日,正在练习着基本功,拉筋与压腿。
正厅里摆着好几张办公桌椅,而两旁的墙壁则放了大型的书柜,用来当行政办公的地方。
当叶采薇用着左手在翻阅学生的家庭作业时,坐在她后头的季展原整张脸就像被车子压过般地难看。
季展原站到了叶采薇的身边,以高分贝的声音问:「你的手怎么了?」
叶采薇的右手掌肿起了一座小山丘,手腕更是无法转动,她本来打算趁师兄去教学生练拳时再偷偷到药膳房敷药,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师兄发现了她虚软无力的手臂。
「没事,不小心扭到的。」
「不小心扭到?!」
从正厅里传出的震天咆哮声,吓得正在练劈腿的同学们一抖一抖的,忘记了要收腿的动作。
同学们都怕这个可以怒震江河的大师父,只要大师父一吼起来,大家连气都不敢喘一声。
「继续练,专心点!忘记怎么收腿了是不是?」苏静庭将同学们吓飞的魂魄喊了回来。
同学们不敢偷懒,听到小师父的话,又专心起来。
苏静庭侧首往身后的正厅看了进去,这个大雷公又在发什么飘呢?
季展原一把抓起叶采薇纤细的右手臂,痛得她拧紧眉头。
他瞧着她的手腕盯视了好一会儿。「妳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遇到抢匪了。」本来她不想让他知道,可是她也无法对他说谎话。
他的脸绷紧了线条,「为什么不出手?」她若肯出手,虽十年没练功,应该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出手了。」只是那一拳她纯粹处于挨打。
「妳出手了?」他不能相信,用怀疑的眸光打量着她。
若她真的出手,肯再次使用到武术,那郁积了十年的心结是否真的能打开?
「抢匪拿枪,我没法可想。」她略过了李杰和田子铃,不想让师兄知道他们,免得多生枝节。
季展原的十指握得咯咯作响。「你被人拿枪抵着,竟然还闷不作声,想瞒着我?!」他的火爆脾气,使屋顶差点没被他的吼声给掀翻了。
「没什么啦!我不是没事了吗?」她温温地说,拿起学生的作业,等下学生们练完武,她得帮他们复习学校交代的功课。
「这样还叫没事!」他长期练武的胸肌一起一伏的,正在压制满腔的怒意。「我们季家武馆的招牌岂容别人这样挑衅,到底是谁干的?」
「师兄,你别想太多,那些抢匪是临时起意的,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她试图和缓季展原的怒气。
「你又知道他们是临时起意,而不是冲着你来,或者是冲着季家武馆来的?」难保季家武馆树大招风,引来抢匪。况且歹徒伤的是他的人,他怎能坐视不管?!
「他们不知道我有功夫,否则怎么会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随便出手就打倒了三个人?」她忍住肚腹隐隐传来的疼痛,额上却不争气地泌出了滴滴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