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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海芋季,满山满谷的海芋花开遍地,仪卿要去摘花,以瑄没跟,因为她把体力全浪费在呕吐上。
允淮想留下,陪伴以瑄,但仪卿在花田间频频催促,鼓吹他折几朵海芋送给以瑄。
他转头看以瑄。「妳想要海芋吗?」
她给了微笑,不出口赞同,也不说反对,她在测试他会留下,或走到仪卿身边。
「好吧,我去替妳拔几支,开那么久的车,不该空手而返。」
他的答案敦以瑄黯然,他选择离开,而她选择……悲哀……
仪卿要求拍照,他举起相机,每个镜头里,她摆出无限风情,他们的快乐映着她的哀心,他们的欢笑烙进她无权夺眶而出的泪水里。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也许心情欠佳,她严重感觉力不从心,闭上眼睛,反扑力量渐渐增强,轻度台风转为中度,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将屋毁人亡,她晓得的是,再没能力为即将到来的沉重,压迫自己。
「小姐、小姐,是妳吗?」
一个男人捧了满手海芋朝她的方向奔来,憨厚的脸上满满惊喜。
抬头,以瑄看见阿杰,感动吗?当然,是看见亲人的感动,她好久、好久……没回家……
「你怎会在这里?」忘情地,她握住他的手。
「就我那个女朋友玉涟啦,乱生气,说要我拔一百朵海芋给她,才肯跟我讲话。」把花摆在旁边,他笑着审视以瑄。
尴尬微笑,她了解自己有多狼狈。「阿杰有女朋友了?」
「对啦,女人很麻烦,给她一万块,爱买什么花就买什么花不是很好,干嘛要叫我跑到这里来拔花?男人做这种事很丢脸。」抓抓头发,他不自在。
以瑄叹气。「你该高兴,她喜欢你的殷勤,而不是你的钱。」
「小姐,妳好瘦,要是少爷知道,一定很舍不得。」
不想在阿杰面前掉泪的,但一句舍不得催动她的心涩。
多久了?多久没人为她不舍、多久没人关心过她的生活,被捧在掌心呵护的日子回笼,她笑着流泪。
小姐被他弄哭了……
阿杰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他搂搂以瑄,在她背上轻拍,像少爷常对小姐做的那样。
「小姐,不要伤心,谁欺负妳,阿杰替妳去教训他。」
阿杰替她出头?摇头,怎么可以?
「我没事。」
「一定有事。小姐,妳告诉阿杰,如果妳不想让少爷知道,我保证不说出去。」阿杰被她弄得好焦虑。
「谢谢阿杰,阿杰对我最好了。」娇憨的声音,像娇憨的童年时期。
靠进阿杰怀里,她一阵眩晕。
忽然口水呛了喉咙,压住胃,她扶着阿杰,在马路旁边大吐特吐,吐光了食物,她呕出胆汁,吓人的青绿色,吓人得教她双脚站不稳。
「小姐,不要吓我,我马上送妳去医院。」
不由分说,他打横抱起以瑄,才走两步,就发现脸色铁青的姑爷站在前面。
姑爷后面有个艳光四射的女强人,她满脸看好戏的表情,让人不顺眼。他迟钝,但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她是小姐生病的原因?
「放下她。」冷冷地,允淮说。
在远处,他看见以瑄靠进陌生男人怀里,翻涌的醋酸漫过胃袋,本来就不好的胃,引发强烈收缩疼痛。
这算什么?光天化日下,她都可以对陌生男人这么亲热,那么他不在家的时间呢?是不是任何男人都能当她的入幕宾?
嫉妒令他失去理智。
「不可以,小姐生病,我要送她去医院。」
阿杰不放下以瑄,他瞪仪卿,认定她是罪魁祸首,是让小姐伤心的坏女人。
「这位『小姐』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需要你来鸡婆?」仪卿误解了「小姐」二字的定义,加油添柴,催逼允淮的火气熊熊燃升。
偏头看看允淮,以瑄苍白的脸写满无奈。
要在这里吵架吗?不好!她不要夫妻两人的问题摊在阳光下,不想在仪卿面前失分。
「阿杰,放我下来。」她轻拍他的肩。
阿杰?叫那么亲热?他是她的谁,前任男友、他不在国内时的补给品?允准怒不可遏。
「妳不舒服。」阿杰点出事实。
「我还好,你放我下来。」她知道自己快晕过去,但不想在这里同允淮决裂,不想事情扩大。
阿杰心不甘情不愿,让以瑄的双脚落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允淮更加生气。
以瑄才站稳,一个踉跄,又要摔跤,直觉反应,阿杰揽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抱,保护小姐一直是他的责任。
「我们马上去医院。」阿杰不看姑爷,一看他就有气。
允淮顾不得以瑄的虚弱,用力将她拉回,以瑄是不拿拐杖了,但双脚还没那么好用,在允淮拉扯下,她整个人摔在地面,阿杰一惊,将她抢回身边,低头,发现她磨破的膝盖渗出鲜血。
这幕,让允淮更形愤怒。他对阿杰爆吼:「她是我的妻子,送医院是我的责任。」
他在吃醋,严重吃醋。
在剧烈疼痛过后、在她看见仪卿满怀的纯白海芋后,他的温柔给周仪卿,却把粗暴留给糟糠妻?以瑄的不满决堤。
「不必了,你很忙,我明白。」以瑄拒绝。
「你太过分了!」阿杰不平。
「谁过分?她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英雄救美?你可以不介意我的面子、我的感受,但她是我的妻子!」
以瑄想强撑精神,对他说清楚阿杰的身分,可他咬牙切齿的愤怒教她不平。
她了解吵架不好,她明白问题不该在仪卿面前谈开,但该死的呕吐、该死的头晕、该死的仪卿、该死的允淮恶劣口气让她不顾一切。
抬眸,以瑄冷冷问:「为什么你看得见别人的错失,却看不见自己的?」
「勾搭男人的不是我!」他气得口不择言。
「你身后不也站了一个女人?」
「我以为仪卿的事,我们已经说得够清楚。」
「所以是我对阿杰的事没交代清楚?好,我解释。他是阿杰,我的保镳,从小就跟在身边照顾我的男人。
「我渴了,他第一个知道;我饿了,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吃饱,他一定先解决我的需要;同学欺负我,他站在我前面挡;老师骂我,他代替我在教室外面罚站;在接收我大哥的命令同时,他就决定要宠我一辈子。」以瑄望允淮,看他有什么话说。
「妳没跟我提过他。」胃更痛了,允淮深吸气。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见过他,在舞台上,他警告你不准骚扰我,我从没对你隐瞒他的存在。至于周小姐,恐怕才是你从没对我提过的部分。」她虚弱得很,但一字一句,她要说得清清晰晰。
「仪卿比妳更早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怒吼。
「阿杰也比你更早在我生命中留下足迹。可是,在我成为关太太同时,我割舍掉情义,我没有一天花十几个小时和他腻在一起;他没有在感恩节、圣诞节,为我送来体温,也没在纽约的时代广场下同我热情拥吻。他生日时,我没有送给他一大把玫瑰,并在下班后相约,重回岁月青春。」
脚发抖,她累得好严重,垂下头,她靠在阿杰肩膀上暂歇。
「妳在指控我?」
她的指控未免离谱!他几时为仪卿送出体温?几时同仪卿热情拥吻?又几时在下班后相约,重回青春?
「不是指控,是忍受,我逼自己接受一个比我大很多的『妹妹』,我强迫自己习惯婚姻中存在第三人,只可惜,我始终是心胸狭隘的女人。」